峰迴路轉,看著沒有多遠的小峰,項莊等人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此時,太陽昃下,天已經暗了。
來到小茅屋前,道童給項莊施一禮:“施主,請留步。”
項莊點點頭,道童緩步走入茅屋,不久,茅屋內傳來沙啞的聲音:“既然項施主來了,何不請他進來。”
聲音過後,道童快步走出,再次給項莊施一禮:“項施主,師尊讓您進去呢。”
項莊點點頭,回身令道:“你們在這裡等我。”
“將軍,恐防有詐!”樂天想要上前阻止,項莊喝止道:“休要誤了隱士清修,我一個人進去就行。”
樂天見項莊發話,不敢在跟,項莊已整理鎧甲,匆匆向茅屋內行去,剛剛進入茅屋,可以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屋內一角,一個香爐梟梟騰冒著青煙。
一個方桌,一個小床,小床//上用乾草鋪墊,在床//上,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正在閉目打坐,項莊掃視一眼屋內,走上前,給老者施禮:“高人既然已經知道我會來,還請高人指點,我的下屬此時身在何處?”
“項施主既然已經入內,何不小坐一會?”老者緩緩睜開眼,向一旁的軟席瞥了一下,項莊會意,走過去,剛剛坐下,從後屋走出一個小童,雙手奉上茶水,放在項莊身旁的小方桌上,這才離去,屋內又一次變得安靜。
這個隱士並不多說什麼,但從他的氣度上看,項莊知道,他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況且,他居然知道自己會來這裡。
短暫的沉默,項莊終於忍不住,拱手問道:“高人既然已經知道我回來,想必對我很瞭解了?”
“呵呵呵呵……”老者朗然大笑,笑聲雖然沙啞,卻剛勁有力,笑了好一會,老者微眯著雙眼,凝視項莊,嘆道:“秦王政二十三年,我夜觀星象,西南角一流星隕落,斗大如豬,劃夜似龍,亮如白晝,我已算定,你會來的。”
“秦王政二十三年?”項莊略作思索,他忽然想起,這不是楚國滅亡的前一年嗎?祖父項燕和父親項渠戰死疆場的畫面,再次迴盪在項莊腦中,楚雖三戶,亡秦必楚的誓言油然而生,傷感襲上心頭。
老者似乎看出了項莊的傷感,他輕嘆一聲,又道:“天意若此,何須逆之?”
“隱士,您這句話,我不是很懂。”項莊被隱士的高深所折服,剛剛的輕視一掃而空,此時他見老者說出如此深奧的話,不由詫異。
老者雙眼微眯,凝視項莊半響,笑道:“瓜熟蒂落,古自有之,可瓜不熟,卻要強摘,此有違常理,天地不容,可為惜之……惜之啊……”
“隱士何出此言?”項莊又一次反問,這一次,老者不再感嘆,他起身在屋內踱步,走了幾步之後,老者問道:“天下事,你知道多少?”
“自幼讀兵書,識大體,走南闖北,征戰疆場,知之甚多。”
“哈哈,好一個知之甚多,既已通曉時間命脈,人之終老,何不隨我隱居終南山,修煉此生?若強扭乾坤,改變六道,天帝震怒,可畏!可畏!”老者終於說出心中憂慮,但項莊似乎也從老者話中聽出,他在責怪自己改變歷史,可自己幾次努力,終究難以改變叔父的命運,就連這一次項羽的未來,自己都無力扭轉,況且,自己因為一意改變項羽,已和他鬧的手足不和,難續兄弟之情,如今老者還要如此說,真是冤枉自己了。
可項莊卻不想這樣順著老者的思路走,他思索片刻,回道:“六道眾生,自有天命,豈是人力所能改變?況且隱士身居山中,不知世事,恐怕所言有誤吧?”
“呵呵,好一個能言善辯的項施主,你可知道,你的一意孤行,會改變多少人的命運?你又可知道,多少本不該死去的人,卻因你而死去?你可知道,多少該死的人,卻因你而得到生命的延續,逍遙在世?”
老者說到此,頓住了話頭,他靜靜的凝望著香爐,許久又道:“青煙本應天上走,可他逆流倒施,偏偏流入黃土,薰陶大地,使得大地混沌,富有靈性,一方生靈改變命運,一方植物因此枯萎,可惜不可惜呢?”
“我還是不懂!”項莊有些微怒,但老者似乎並不理會項莊的憤怒,他繼續說道:“你可試著回想一下,有多少事已經改變?你可知道,未來的路,會是什麼樣子嗎?”
“我不知道!”項莊回的十分果決。
見項莊如此,老者輕嘆一聲:“何必如此果決?”
“你到底知道多少,為何咄咄相逼?”項莊面露殺機,靜靜的凝望老者,老者似乎也感受到項莊的憤怒,他輕嘆一聲:“我只是山中隱士,並不知道天下之事,但我能夠算出,你再走向一條岔路,一條與現實違背的岔路,苦海無邊,回頭是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