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善到家的時候,意外的發現,一家人居然都在。
三人坐在炕上,一邊看著電視一邊閒聊著。安子善好奇的看著這三人,喊道:“爸,你今天下班這麼早啊?”
安家業笑呵呵的,看來心情很好,輕聲道:“我們部門的專案剛結束,明天休息,就早下班了。”
“哦,我說呢,這才五點多,你就到家了,怎麼會下班這麼早?”
安子善笑道,脫了鞋子也爬到了炕上,“爸,娘,菜都來的那個專家到了,人家說這個半自動化和機械化可以弄,但是咱們家菜園面積太小了,需要擴大面積。”
“嗯,大概需要一百畝左右。”
“一百畝?!”安家業瞪眼,驚聲道,“怎麼這麼大地方?恁姥爺那時候一百多畝地都是地主了。”
“一百畝?”這個聲音是張桂雲的,只見她震驚的面容下,還有一雙激動的、躍躍欲試的眼睛。
安子善笑了,他很瞭解自己的母親,是個典型的農村女強人,什麼活都能幹,而且乾的比絕大多數男勞力還要好,還要快。
她要強,不服輸,喜歡做生意,安子善上小學時沒有種菜園之前,她賣過大豆腐,還騎著腳踏車走鄉串戶的收過破爛,最遠甚至到過西街鄉。
安家業皺起了眉頭,忐忑不安道:“一百畝太多了吧,風險太大了啊。這要是遇上前年那樣的大風啥的,得虧多少錢啊。”
聽安家業這麼說,張桂雲也猶豫了,面色陰暗不定。
前年的大風是他們兩人的夢魘和心病,那年安子善剛上初中半年多,不知因何原因黃瓜的價格特別高,而且持續了很長時間,於是張桂雲跟恰好在家的安家業商量,把十畝地都種上黃瓜。
但是黃瓜爬秧是需要架子的,最常用的就是成人食指粗細的竹竿,安家業比較保守,覺得種那麼多黃瓜,竹竿的花費太高了,然而後來耐不住張桂雲的軟磨硬泡,還是買了。
整整十畝地的黃瓜和竹竿花費了大概一千多元,兩人等到黃瓜能爬秧的時候,幾乎每天都泡在菜園裡,用提前放在水裡泡軟的玉米皮撕成條,把沒有爬好的黃瓜秧綁在竹竿上。
黃瓜瓜秧的架子,是四棵對向的黃瓜架綁在一起的,在靠近竹竿頂部二十厘米左右的地方把四根竹竿綁在一起,綁成金字塔的形狀。
如此,十畝地黃瓜的瓜秧剛剛爬到竹竿交叉口位置的時候,正在張桂雲和安家業期待著黃瓜大賣的時候,天災降臨了。
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雲,那一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狂風肆虐。第二天一早趕到菜園的兩人,呆住了,傻了,只見十畝地的黃瓜架子被狂風暴雨拍在了地上,成片成片的撲倒。
大片的黃瓜被狂風拽斷,甚至還有很多連根拔出。
當時兩人就癱坐在地上,面色慘白如紙,張桂雲不斷的嘟囔著,完了,完了,全完了。而呆坐良久的安家業憤怒的對著她大吼大叫,“我說不讓你買竹竿,我說不要種這麼多黃瓜,你就是不聽。現在怎麼辦,一千多塊錢吶!”
張桂雲一句話也不說,哭成淚人,整整一天的時間,不吃不喝,就在菜園裡搶救著還有希望救活的黃瓜和傾倒的竹竿,最後能夠扶起來,沒有斷的還不足一半。
那一次打擊,讓他們兩人再次也不敢貿然投資,張桂雲每天就是按部就班的種著常規蔬菜,每一種都有。
一直到三年後,兩人才第二次投資蓋起了冬暖式蔬菜大棚,不過,吃過虧的他們是在周圍十幾戶菜農都建起來的情況下,才最終下定決心投資的。
這些事,安子善都知道,只不過一些非常細的細節就不清楚了,他也知道父母心中的顧慮和擔心是什麼。
雖然安家業已經進入了公路局,還當上了專案經理,但是如果說之前他能承擔投資一千的風險,那麼現在他可能也就敢承受投資一萬的風險。
當然這是個比喻,並不太貼切。
此時安子良才從電視裡抽回注意力,隱約聽到他們聊一百畝的事情,詫異的問道:“娘,你們在說什麼呢,什麼一百畝?”
然而,對於安子良的問題,沒有人回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