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高策變了臉色,一聲長長的嘆息,傳入羅江的耳中。
在他聽來,那麼刺耳,仿若看到了當年兩個年輕人,怒懟過班長之後,坐在軍營附近的山坡上望著落日的餘暉,相視而笑,大聲喊著,“我就是我,誰也別想改變我。”
而今,其中一個年輕人用鄙夷的眼神看著自己,嫌棄的說“羅江,你已經變了,沒人改變你,是你沒有堅守本心。”
羅江的臉色蒼白如紙,坐在椅子上的身體輕輕的顫抖著。
“老羅啊,你不知情,這……這事不怨你!你繼續說,後來呢?”高策的聲音也有些低沉了,訥訥的說道。
一時間高策心情也有些沉重、複雜,往事一樁樁在眼前浮現,軍營裡那些青春年少,氣血澎湃的日子,那些年少輕狂,傲天傲地的時光。
那兩個少年青澀的面龐隨著歲月的流逝漸漸的爬上了皺紋,青澀也慢慢的變老成,心直口快也逐漸的老道世故,一些看不慣就怒懟,路見不平就出手的的事情也學會了視而不見,學會了退一步海闊天空。
這又是誰的錯,來到這個世界之初,我們都各有稜角,特立獨行。然而,經歷了風霜歲月,萬丈紅塵之後,被時光浸染的一般無二。
就像那河岸邊的石子日夜經受河水的沖刷變成了渾圓的河卵石,就像那海岸邊奇形怪狀的礁石天長日久被海水腐蝕的千篇一律。
最初,你看我像誰,我就是我自己,無可替代;後來,你看我像誰,我是任何人,任何人都可以是我。
“老羅,我們都一樣,誰都逃不掉,誰也躲不開。要生存,要生活,沒有人喜歡羊群裡有一隻狼,即使你是狼,你也要磨掉自己的爪牙,露出綿羊一樣的笑容。”
“雖然我們被迫變成了羊,但是我們知道自己永遠都是一隻狼,有些事我絕對不會妥協,而有的事情我們也不能再較真。”
聽著老戰友、老朋友的勸導,羅江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了下來,面色複雜,那個曾經跟他一樣不退縮的年輕人也彎腰了。
“老高,謝謝你。我繼續給你講安家業的事情,不久之前,安家業不知道為什麼一定要回蓮山縣,說不想再離家這麼遠。而之前程思遠答應過他,幫他找關係調到你們蓮山縣的建築公司工作。”
“所以這人一門心思想著讓程思遠把他調回去,然而,要回蓮山縣的安家業對程思遠已經沒有了價值,就跟他翻臉了,怒而失智把真相都告訴了他。再後來安家業把相關材料和經過,呈交給了公司監督調查科和勞動仲裁委員會。”
“事情到了這一步,我才知道原來安家業一直都在建築公司工作,我才知道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老高,程思遠是建築公司的資深工程師,而且是第一副總那邊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公司大會上提出了嚴厲的批評,扣發了他年終獎金作為懲罰。”
雖然羅江陳述的並不是多麼的詳細,但是高策能夠腦補那些畫面,他抬頭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默不作聲,一臉沉思的張明教,用手堵了一下話筒,輕聲道“老張,這安家業什麼身份來歷?”
沉思中的張明教愣了一下,“農民,城郊安莊村人。”
高策若有所思的輕輕頷首,而後拿開捂著話筒的手說道,“我明白,老羅,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上,我們其實早就懂了取捨,懂了有些事身不由己。”
“是啊…”羅江一聲長嘆,似乎道出了太多他們這個年紀,這個位置不應該有的遲疑和迷茫。
“行了,老羅,謝謝你了,有機會來我這,咱們老哥倆喝兩盅,我先忙了。”
“好。”
“啪”,結束通話電話,高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沉默著,目光中有一些參不透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