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慢慢亮起來,蔣羽熙看著正在開機的螢幕,開始想一些有的沒有。
做老師最大的缺點就是工資少,她上大學的時候,教普通話的老師曾經說過,教師這個職業,最大的特點就是窮不死富不了,有時候她甚至想,就自己這麼個花錢法,如果沒有寫小說的收入,是不是早就喝西北風了。
想到工資,蔣羽熙又開始羨慕沈緋白。
她和緋白高中一個班,後來又考了同一所大學,同樣是師範專業畢業,可是人家現在開保時捷,住高等房,自己卻苦巴巴地守著這麼一點工資過日子。
不過誰讓人家明明師範畢業,卻有勇氣進雜誌社打拼呢,自己可沒有那樣的魄力。
放在感應區的手指一頓,想到專業,蔣羽熙眼神慢慢變得黯淡,然後她打斷了自己的思緒,強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到螢幕上,開始更新今天的章節。
打幾個字就刪掉,再打幾個字,再刪掉,過了幾分鐘,文件裡依舊是一片空白。
蔣羽熙啪得一聲合上了電腦,拿出手機登陸網頁,在作者的話框裡打下一行字向讀者道歉,然後說明今晚自己有事,所以不能更新了。
筆記本被合上,連帶著電腦裡的音樂也停止了,房間變得安靜,只有空調運作的輕微聲音,蔣羽熙卻覺得心頭煩躁異常,看什麼都不順眼,放下手機,抓起手邊的抱枕就朝對面的牆扔了過去。
抱枕擦著可愛的粉色桌布落地,繪著卡通兔子的一面朝上,小兔子微微嘟著嘴,好像在控訴主人的無情。
就在這時候,手機螢幕亮了起來,蔣羽熙低頭看了一眼,是蕭城發來的簡訊,灰色的對話方塊裡,只有簡單的兩個字,晚安。
這條簡訊讓蔣羽熙平靜了下來,她握著手機,慢慢紅了眼眶,最後卷在被子裡,在回憶中陷入沉睡。
夢中,她還是那個情竇初開的小姑娘,祈盼長髮及腰,戀慕此間少年。
除了每天晚上會收到蕭城的晚安簡訊,蔣羽熙的生活一切如常。
一如聚會之前,生活裡沒有蕭城的那些歲月,這樣的一切如常讓沈緋白感到些許安心,她暗暗地想,或許,那天晚上的眼淚,真的就是結束。
日子一天天的過,轉眼,已是週六,沒有像以往一樣賴床,朝陽的光輝灑下時,蔣羽熙已經踏上開往秦市的高鐵。
坐在安靜寬敞的車廂裡,她想起了往事。
八年前,她也是這樣坐在車廂裡,去往一個離父母,離蕭城都有些遙遠的陌生城市,未知的大學生活讓她忐忑,迫不得已而選擇的專業讓她悲傷,那些過往,是她此生最煎熬的歲月。
爸爸一夜之間滄桑了許多的臉龐,光療室裡冰冷的燈光,媽媽眼底欲言又止的擔憂,還有蕭城說分手時的語氣……不堪的回憶一幕幕從腦海裡劃過,蔣羽熙再一次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不提起,就可以忘記。
八年前的痛苦壓在心底,一如自己當年對蕭城的怨恨,清晰得讓她想要發瘋。
耳機裡傳來的音樂堪堪穩住那顆不再平靜的心,蔣羽熙也許沒有意識到,蕭城出現之後,她總會時不時,憶起過往。
八年前,孤身一人坐在車廂裡時,她也曾奢望,有朝一日,他再次出現在自己面前,為自己撐起一片天空,遮去肩頭的風雨。
奢望終究只是奢望,八年光陰倏忽而過,時間用行動告訴了她,什麼叫做痴人說夢。
這些天她時常在想,或許她不該去見蕭城,那自己的心就還會一如既往的輕鬆,不會被什麼所牽絆,不過如今這樣也好,當希望變成了絕望,就不會再有期待,自然,也不會再有失望。
她最討厭失望。
她喜歡的一個作者曾經說過,男人這種生物,就像酒一樣,你好那麼兩口很正常,但如果離了他就沒法活,那這輩子也就完了。
她才二十六歲,人生還有大把光陰等著她去享受,不想就這麼完了。
所以對於愛情,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您好,請問您需要紅酒嗎?”
被清爽好聽的女聲打斷了思緒,蔣羽熙抬起頭,看見託著兩杯紅酒的女乘務員站在自己面前,笑容甜美,她微微一愣,才想起,自己坐的是免費供應紅酒的商務座,不是八年前的二等艙。
眼前精緻的五官和燦爛的笑容讓蔣羽熙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不需要,謝謝。”
對於漂亮的姑娘,她總是格外友好,因為美好的容顏,讓她賞心悅目。
不過她不喜歡紅酒,也喝不慣,八年前她是雪碧配火鍋的庸者,八年後她是火鍋配啤酒的俗人,八年的時間都沒能讓她學會高貴優雅,學會像緋白一樣端著高腳酒杯談笑風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