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如果不是本神尊被那群神仙圍毆了這件事,我大概也不會了解天帝大人居然一直有些忌憚孟澤。
這件事,由來已久,還要從孟澤小時候說起。
孟澤說,他年少時候,天上的神仙冊裡還是沒有他的名字的。
那時候魔界同神界有些過節,大約也是幾萬年不相往來那種,過節要從孟澤的父親開始說起。
孟澤是魔界少主,他父親是魔族之君。大家都以為他們一家都是魔,其實不然。他父親母親曾經都是神仙,約莫在天上還是有些身份地位的神仙。只不過厭倦了天上做事時候那繁複冗雜的程式,不喜歡為了品階趨炎附勢,又看不慣每逢大難時候諸神相互推諉,於是孟澤的父親在被天帝派去平復魔族之亂的時候,直接帶著孟澤和孟澤他娘落腳魔界,蓋了玄魄宮。由於之前魔族的叛亂被孟澤他爹平息,所以他爹便被推上了魔君一位,主持著魔界的大小事務,也便藉著這個機會,徹底紮根魔界,再也沒回天上。
可天帝那廂不幹了。多次派人來魔界請他們回去,可是請的次數多了,嚴重影響了孟澤一家平靜安詳的生活,於是後來下凡請他們的神仙多半被打回去了。開始孟澤還小,是孟澤他爹動手;後來孟澤一千歲之後,便由孟澤動手。一幫幾萬、十幾萬歲的神仙被一個千歲的娃娃揍得頭破血流,著實有些丟人,於是後來天帝派命時候,大夥說啥也不去了,給漲俸祿也不去,給升階品也不去。
天帝有些窩火,日日犯牙疼,腮幫子有些腫。
其實,天帝大人的心思,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不缺孟澤爹孃這兩位神仙,他只是忌憚他們一家盤踞魔界,害怕他們有朝一日興風作浪,憂愁這神魔一亂殃及他天帝的位子罷了。縱然孟澤他爹多次表明心意,來魔界只是圖個清淨,並無野心,畢竟也不是所有神仙都想當天帝,他只想跟孟澤他娘安安靜靜、舒舒坦坦過日子,還呈了帖子,跟天帝說以後不要管他們了罷,就當他們仙逝了罷。
天帝依然窩火,牙疼不但沒消,腮幫子腫得越來越高。
陽春三月,鶯飛草長,在這萬物萌發的時節,天帝大人體內的火毒也順著潮流萌發出來,腮幫子的腫勢愈發喜人。他坐不住了,挑了個春光爛漫的日子來了玄魄宮。比春光還爛漫的孟澤小少年,攥著一把從不遠處的大梵音殿那裡薅來的佛甲草,坐在三丈高的宮牆上給他新養的小兔子編草環。
天帝大人覺得自己來魔界請人迴天上,應當有點誠意,於是也沒擺譜,沒帶侍衛,也未著盛裝。便是這般普通模樣,將將落下縹緲雲頭,便被高牆上的孟澤給瞅準了。孟澤小少年以為這又是天上來的惱人神仙、來攪和他們一家人的清淨的,當即跳下宮牆,甩出手中原本給兔子編的草環套在了天帝大人頭上。他養的兔子有些肥碩,草環編的也有些肥碩,本來套在天帝頭上,應當落在脖子上,可天帝大人腮幫子腫開了啊,於是那草環恰好卡在腮幫子上頭,恰好遮住了天帝的眼睛。
天帝大人懵了一懵。
這一懵的空當,孟澤已經一個旋身飛過來,結實的小拳頭如驟雨落下,訣術如雷霆霹靂,把天帝大人給揍了個徹底。
天帝自此不止忌憚孟澤他爹,連同孟澤也開始忌憚了。他不知道這個不過千歲的少年郎為何仙法如此高強,縱然他眼睛被草環擋住看不見,可是怎麼能連個娃娃都打不過呢。
天帝毫無顏面回了天上,心靈受到了創傷,腮幫子腫到十月,好幾萬年沒再提孟澤他們一家子的事。
後來他長大了些,打架的功夫也飛速增長。
又一次,東海水君身旁的蝦兵蟹將路過玄魄宮的地方,看到他養的小金蛇豐腴肥美,便偷偷架鍋給燉了。後來發現蛇湯的孟澤少年郎大怒,直接扛起一口碩大的鍋,便奔了東海去。
他一個少年單挑東海兩萬蝦兵蟹將,竟不費吹灰之力,只是這蝦兵蟹將著實太多,吃起來太困難。於是,那一陣子他便日日揹著鍋去東海海邊,煮海鮮火鍋,吃了很長一段時間。東海水君被他氣得臥病幾年,下不了床。
東海水君他老人家託了神仙去跟天帝大人告狀,天帝一窩火一忌憚,腮幫子之腫又有捲土重來的架勢,牙縫裡塞了花椒止疼,隨手做了批示雲:水君乃寬厚尊長,何苦與一個垂髫稚子斤斤計較,當珍重仙體,早日來上朝……
水君不幹了,又託了神仙去告狀:那哪裡是個稚子,那是個魔王。他不止氣得我下不了床,他還支了鍋燉了我兩萬蝦兵蟹將。
天帝又往牙縫裡塞了幾粒花椒,把這件事甩給了東荒戰神阮飲風。
話說,阮飲風還是良玉神君的大師兄。當年,大師兄帶著良玉去收服孟澤,不過這仗還沒開啟,那廂的海鮮火鍋已經煮熟;三個人大眼瞪小眼,都餓了,於是握手言和,把那一鍋海蝦海蟹給解決了。
孟澤說,那時候他想同良玉走近一些,便答應了歸順神族的事情。
天帝大人當即賜了他“玄君”的尊號。只是一想起他來,便還是隱隱有些忌憚和牙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