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前一日,中宗命左驍衛留下一半的兵力守衛宮城,剩餘全部用來護送聖駕。
中宗召見了荊婉兒,這麼多天,荊婉兒一直被關押在詔獄裡,給人的感覺是她的身份太卑微,根本連中宗親自處置的必要都沒有。
“裴談就在殿外。”中宗看著地上跪著的少女,“聽說,你願意一輩子留在宮裡贖罪,卻想見裴談最後一面?”
荊婉兒臉色羸白,抬頭看著中宗:“婉兒自知罪孽深重,只想最後,有機會送大人一程。“
裴談被削官後,中宗準了他離開長安,回到裴氏所在的關中。
這應該是荊婉兒和裴談所見的最後一次。
中宗望著荊婉兒,他並不是一個不懂情義的帝王,甚至可以說他是大唐最多情的一個皇帝,否則也不會有專寵韋后,雨露後宮的事。
“這又何苦。”他說道,“縱然你爹如今依然是長安的大都護,你應當也知道,你的出身與關中裴氏,依然是天塹之別。”
荊婉兒低垂著眼眸,半晌說道:“陛下誤會了婉兒,婉兒只是敬重大人,這些時日,大人對婉兒多有照拂,可大人卻因婉兒被削官還鄉,婉兒無以為報,唯有…請求陪大人走出宮這一段。”
這一段路,不好走,她和中宗心知肚明。至此,她依然口口聲聲稱裴談作大人。
中宗淡淡說道:“朕也不至於和你一個小姑娘置氣,你既然有此心意,罷了,朕准許你陪’裴談’走出宮城。”
荊婉兒目光柔和,望著中宗:“陛下仁慈,婉兒銘記在心。”
中宗看著她:“明日一早,辰時三刻。”
荊婉兒心領神會。
這一夜,荊婉兒在紫宸殿外,得以重見裴談。
她跪在裴談對面,與裴談目光交融,殷殷深深:
“大人,明日婉兒送您出宮。”
…
晨曦微露,天還沒亮的時候,宮裡所有參與祭天的妃嬪貴人,全部都已經趕著吉時,離開了宮城。
左驍衛護送,偌大的大明宮中,從未像此刻般空曠靜謐。
荊婉兒扶起跪了多日的裴談,高大的男子,此刻卻只能把重量壓在少女的身軀上,艱難的一步步向宮外走。
荊婉兒不離不棄的用身體支撐裴談,送他走在安靜無人的宮道上面。兩人始終沉默依偎,當他們相互依偎的身影,離開午門之外,早已蟄伏的眼睛,開始蠢蠢欲動了。
草叢裡有人眯起眼:“是那丫頭?”
看到荊婉兒與那男子身影,這夥匪人幾乎沒費什麼腦子思考,認定了裴談的身份。
“目標已現身,按計劃行事。”
離開宮門已經百米,門口守著的左驍衛身影幾乎
看不見,荊婉兒低著頭攙扶裴談,卻沒有要轉身回宮的意思。
也許是不捨,也許是想多走一段。
“動手。”
聲音冷漠無起伏,埋伏的匪人,終於現身,從四周圍過來了。
荊婉兒這時抬頭,蒼白的臉看見了他們。
“亡命鴛鴦,真是感人。”為首的匪人面帶邪笑,看著荊婉兒寸步不離裴談身邊,給他們省了不少事。
她的手,彷彿更緊地抓住了身邊的男子。
為首匪人淫邪一笑:“放心,會成全你們,在地下團聚。”
周圍的人都開始笑的不懷好意。
荊婉兒眼睜睜看著他們都過來。臉色越加白,目光卻未見慌亂。然後…
兵刃相交之聲,荊婉兒身旁一直低著頭,軟弱無力的“男子”,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