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胡超是嗅到了什麼,自己跑了。畢竟那時候天后頹敗之勢已現,所以才會突然痴迷尋找長生之法。
裴談目光帶著柔光:“婉兒,你漏了一個,當日大殿上,其實還有另一個人。”
荊婉兒一怔,看著裴談:”大人在說什麼?”
裴談幽幽說道:“這個人不僅還活著,而且就在長安。若佈局得當,你想要見他,也根本不是難事。”
荊婉兒目光微動:“大人總不會說的是…”天后?她呼之欲出,是,在當時大殿,還有直接下旨的天后,並且天后,至今還住在大明宮中。
可是天后的身份,荊婉兒見得到嗎?
裴談搖了搖頭,眸子愈加深:“我說的並不是那位。”
荊婉兒真的有些發僵,她看著裴談,眸子茫然。
裴談眸子晃了一下:“就是今日的兵部尚書——宗楚客。”
荊婉兒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眼睛越睜越大。
裴談深深看著她道:“你還不知道,那煉丹道士胡超,就是透過宗楚客的關係,得以面見當時的天后。”還不出意外得到了重用和寵幸。
荊婉兒許久都說不出一句話,像是整個人都恍惚了一樣,她絕沒想到又聽到了這個名字,宗楚客,宗
楚客?
宗楚客現在是兵部尚書,是現在的陛下復位後,由韋后舉薦,擔任三品尚書。
不過,宗楚客的能耐,可不僅僅只是現在一個尚書。
當年,天后執政,這位宗尚書已經是手腕油滑,極度逢迎上位,荊婉兒還未出生時,這位宗大人,已經是天后殿前一品宰相。
這樣的人,歷經兩朝,兩位天子,都能官運亨通,如果奸佞之臣也能在史書上留一筆的話,這位宗尚書必有其名。
裴談是怎麼知道的這些,當時大殿之上還有宗楚客,自然總有比荊婉兒更厲害的手段。
荊婉兒有點冷寒:“宗楚客一邊效忠陛下,一邊天后身邊最親近的丹藥道士也是他推薦的,連現在的皇后韋氏家族也對他頗多看重。”說的人驚心不已,此賊子…是要竊取朝綱不成!?
裴談說道:“婉兒,陛下幾次支援大理寺,並不是毫無緣由。陛下手中能用的劍已經不多,越是這個
時候,大理寺能不能辦好章懷太子這樁案子,給陛下掙得一分主動的籌碼。這不僅是大理寺要跨過的刀山,更是陛下眼前決定生死的關鍵。”
中宗對大理寺的信任其實都體現在這個案子上,看似大理寺在長安已經是異類,裴談更是被各家視為眼中釘,傳為“瘟神”之名。可這恰恰是那些目空一切的世家,有些畏懼大理寺的表現。
大理寺如果失去中宗的支援,又或者,中宗沒了大理寺這把劍,雙方都會是慘敗的下場。
荊婉兒沉默之中,忽然就說道:“宗霍是因此而死的?”
裴談看著她,眼中有一絲淡淡激賞:“宗楚客過於認為自己聰明,直到因為這聰明付出代價。他引得陛下對他深深忌憚,只能設法借大理寺的手除去他的兒子。”
裴談上任大理寺卿,辦的第一樁案子就得罪了當朝尚書。現在想來,這也是裴談擔任寺卿以後,獻給中宗的第一份大禮。
荊婉兒驀地就吸了口氣,心口絲絲的涼意。
窗外一抹垂柳,她盯著就發呆,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她的孃親當上長安城大都護夫人的時候,常常回憶的卻是鄉間趣事。這金碧輝煌的長安,哪裡比的遙遠鄉間自由自在。原來這就是功成名就帶來的代價。這世上有些人,本不喜追名逐利,卻一朝誤入,再無後悔的餘地。
”章懷太子這個案子,正好給了大理寺一個機會,一個深入盤查長安三年、包括以前發生在大唐的所有在冊和不在冊的案件,這次是為太子翻案,大明宮不會吝惜於這些手段。“
荊婉兒聲音微如輕羽:”大人也會…查荊家?“
裴談目光幽深看著她,良久才說道:“會。”雖然只有一個字,卻足夠讓荊婉兒一動不動,站在那裡發呆。
荊氏的案子是包含在長安三年和之前的裡面的,而且,裡面還牽涉到一個道士胡超。
應該,只要大理寺想查清章懷太子的所有細節,荊氏的案子,就不可能繞過去不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