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婉兒才施施然轉過身,“已經好了,姑姑。”她身上的衣服並不合身,實在是因為所有宮女沒有人如她這般清瘦如骨,扭扭捏捏穿在身上,實在差強人意。
但是掌事宮女也不敢耽擱了,只能趕鴨子上架讓荊婉兒出去。
誰有膽子,讓九五之尊等太久。
那秉筆大太監,神情冷漠地掃了掃荊婉兒,“陛下召見,也敢怠慢,果真是個賤婢。”
荊婉兒垂眸不言語。
那太監揮了一下拂塵,就冷哼一聲,帶頭離開了雜役房。
——
裴談跪在紫宸殿中,不知道跪了多久,中宗看著他的目光淡漠又犀利。
“宗霍的案子,和科舉的案子,你都辦的很漂亮。”中宗的聲音不辨喜怒。
裴談也只是更加伏低身子,說道:“微臣只是做了分內之事。”
中宗眸子驟然幽沉:“可這兩樁案子,同時也讓大唐皇室、和朕的顏面盡失!”
特別是後一樁,簡直堪稱大唐之恥,更讓唐皇室積累百年的威嚴掃地。
裴談跪在地上沒言語。
中宗冷哼了一聲,半晌轉身道,“你裴氏家族,如今已經被幾大關中家族給孤立,這都是你的功勞。”
裴談一味冒頭,只能是讓人遷怒於他身後的家族。
裴談的眸色劃過一抹清淡;“從授印大理寺卿那刻起,微臣就只聽命陛下一人,為唐皇室效力。”不論任何後果,不論得罪任何人。
有別人想利用大理寺就範,都絕不可能過裴談這關。
中宗看著他,眸色深邃:“說的像是朕的文武百官,只有你一個人忠心似的。”
裴談垂眸:“臣不是這個意思。”
中宗再次冷哼,背對著書房門,不知在想什麼。
“其實朕心裡清楚,這兩宗案件,若是當時交在了別人的手裡,或許宗室的顏面能保得住…此刻,也不至於鬧到世家同室操戈的地步。”但是,死了的人的確是白死,冤死的魂,會永遠不得安寧。
中宗忽地似笑非笑,“裴愛卿,聽說現在坊間已經有了你裴青天的名聲。你是在拿我大唐皇室的臉面,來成全你一人的清名。”
裴談驟然叩首在地,良久才說:“若這是陛下心中所想,那臣請辭大理寺卿之職。”
他原便是裴家一位公子,沒有出將入仕之念,也無光宗耀祖之心。
中宗望著他良久都沒言語,他知道在登基後舉辦的那一次宮宴上,他看上裴談的,正是這男子眉眼間的清明。
那樣的清澈雙眸,中宗從出生就卷在最骯髒的權欲之海里,第一次被那樣的清澈震動。
這個男人不做大理寺卿,還有誰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