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忽然猛烈晃了一下,這在以往是絕無僅有的,晃動之後馬車還停了。
外面慌張的聲音:“大人,有人攔車。”
馬車外鑲嵌尚書府的標記,誰那麼大膽敢攔。
宗楚客睜開了眼睛,聽到外面說:“大人,是柳家的人。”
柳家,長安大族柳氏。
“尚書大人。”馬車外的人硬著頭皮說道,“小人來替我家公子傳幾句話。”
在長安柳氏跟韋氏早就結盟,才敢攔宗楚客的車駕。
柳氏家僕開口:“近日有一些城內的傳聞,有些顯然與尚書大人之前承諾的不一樣。公子希望大人做好善後。”
宗楚客終於開口,冷冷道;“這都是大理寺那裴家豎子使的詭計,公子若是上當,才叫真順了那豎子的意。”
範文君必須已經死了,而且死透了。
馬車外的人低聲說道:“詭計也好,不是詭計也好,公子說殿試已經近在眼前,若是柳氏不能如期問鼎魁首,或這中間出了什麼亂子,怕是尚書大人也逃不了干係。”
宗楚客捏住了手心,目光冷厲:“你家公子敢威脅老夫!?”
馬車外那人唯唯諾諾,自從沒了子嗣,宗楚客脾氣乖戾,這在長安貴族中早傳的人人皆知。
“公子是希望,不管那人是不是真的範文君,都最好是…”除掉兩個字吞嚥進了肚子,還是心照不宣。
宗楚客冷冷說道:“這若是大理寺設下的陷阱呢?”
在宗楚客心中,始終沒有相信過這件事,那麼巧合的時間,就出現一個自稱範文君的人,根本就是那豎子的狗急跳牆,還想讓他再上一次當。
外頭那柳氏的下人說道:“大理寺只是個受制刑部的傀儡,裴氏在長安的勢力,更是不過爾爾,
難道柳氏同韋氏如今的聯盟,還需要擔心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嗎?”
宗楚客心中的陰邪之火冒出來:“是你們都不瞭解那豎子。”
宗霍之死,是他永遠不能說出口的殤,甚至到底宗霍怎麼會死在梧州,他精心為兒子準備的庇護的地方,裴談卻還是伸進了手,就這樣暗殺了他唯一的子嗣。
馬車外,那柳氏僕人沉默了片刻,說道:“公子想知道,尚書大人是否因為令公子的事,膽量…也變的小了?”
宗楚客死死瞪著馬車的前門,殺氣騰騰道:“再多說一句,本官殺了你!”
不要忘了是誰安排的瞞天過海,把能夠得到中宗大肆讚賞的文章送給了柳氏。柳氏現在還沒有真正登上殿試的狀元,就敢在他面前撒野。
柳氏家僕惶恐地看著走上來的宗楚客的爪牙,語無倫次說道:“公子只是希望能與大人同進雙贏…”
雙贏,痴人做夢。
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汲汲營營,柳家用真金白銀買狀元,何來的同進退。
那柳氏家僕被打發走,臉上浮現一瞬恨恨之色。
尚書府也不過就是依附韋氏的一條狗,憑什麼敢對他們堂堂柳氏這樣看輕。
——
荊婉兒開啟房門走出來,就看見裴談保持之前的姿勢,站在外面。
她一笑:“顯然林姑娘比大人想象的要堅強。”憑著對範文君的愛,顯然這個柔弱女子早就將自己練成金剛之身。
荊婉兒眼珠子一轉:“林姑娘說,她多謝大人這些日子的庇佑,但她不想再繼續躲著,她想回自己本來的地方。”
“她知道現在出去有多危險嗎?”裴談頓了良久問。
荊婉兒坦然說道:“林姑娘說,她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可不要小看一個連命都可以不要的女人。
裴談垂下了眼眸:“她想什麼時候走?”
荊婉兒眸色幽幽:“她想立刻就走。”一旦離開的心有了,那就是歸心似箭。
“但那也要知道,‘範文君’現在在何處?”荊婉兒眼中浮現笑意。
差役很快被叫過來,還是先前那個差役,被派去“瞧著”那位範郎:“啟稟大人,那人昨晚上就睡在橋洞底下,自稱身無分文,住不起客棧,今日一早,他就又去那翠雲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