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門侍郎臉色一僵,馬屁拍到馬腿上,畫虎不成反類犬。
對裴談這樣的人也敢掉以輕心,在宗楚客眼裡,不怪他是如此的蠢。
考官閱卷時,周圍的人都被清走,幾個房間內被安排來閱卷的文官們分散而坐,所有考卷看似封住了考生的名字,沒人知道是誰。
其中一個考官挑出了一篇文章,慢慢朝身旁的人看了一眼。
那人接過考卷,瞥了一眼後,對考官慢慢點了點頭。
就看這人,從衣袖裡伸出一把匕首,沿著那考卷姓名那道線,仔細裁了下來,順手將那剩下的名字一欄丟在腳底。
這篇出彩的文章考卷,很快被捲起拿走,離開了這間屋子。
這人悶不吭聲,拿著考卷走到附近一間門外敲敲門。
門很快被開啟,一個小廝模樣的臉露出來,“拿來了嗎?”
那人把考卷遞進去。
小廝接過掃一眼,迅速關上門。那人攏袖,站在門外等。
大約小半個時辰,門再次被開啟來,還是那個小廝,悄悄地把一個捲起的紙遞給了門外那人。
順便一包鼓鼓的銀子。
那人把考卷和銀子都拿走,就這一封考卷,從黃金三萬兩到白銀一萬不等,真正的大彩文章,都已經被各大世家名下的子弟攬過去,這般不露痕跡地李代桃僵,等走到殿試的,自然都是各大世家的族人。
那人重新回到閱卷的房間內,把新的卷子交給了剛才的考官。
考官展開,匆匆掃了一眼後,試卷上筆墨還未乾,內容正是將剛才那張裁下來的文章,重新滕寫了一遍。
片刻後,考官拿過旁邊硃筆,在卷子上面批了個“優等”。
——
大理寺中,裴談把範文君的那篇文章,端端正正再鋪在桌子上,這次大考的考題是苛捐賦稅。
“國之副本,為民則計。”這篇文章開篇就是這兩句話。
隨著裴談慢幽幽念出來,對面林菁菁怔怔地說道,“民以食為,不知可期…”
裴談驟然抬頭,盯著林菁菁那張蒼白的臉。
荊婉兒目中驚訝:“林姑娘,你?”
裴談無意識揉皺了文章的一角紙張,他望著林菁菁,“本官記得你從未讀過書?”
就在剛才,林菁菁還費力地學寫字,連自己心愛的情郎的名字,也是荊婉兒教她寫的。
林菁菁彷彿也怔然地看著裴談,她良久才說道,“我一直聽範郎唸了好久…”
好久好久…她在他的屋子裡,為他收拾著本就狹窄潮溼的客棧房間,可是隻要抬頭看一眼他,聽到他朗朗讀書聲,林菁菁就覺得比她在那煙花樓中,行屍走肉一樣的一生,要有光亮,終於照到了她的身上。
但是就連這光亮,也被殘忍的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