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婉兒下樓,慢慢朝那夥計走過去,夥計見狀立刻點頭哈腰逢迎:“怎麼樣,公子對房間還滿意嗎?”
荊婉兒說道:“房間倒還將就,只是方才聽這裡的客人說,貴店這裡有一位姓林的青衣,歌喉獨特,我家公子一向喜好音律,有意請她助興,不知可否請她出來?”
夥計臉色變了一下。
荊婉兒假裝不知,“怎麼了?是怕我家公子不給賞銀嗎?”
說著,一個金錠子就晃住了夥計的臉。
夥計顯然捨不得金子,四下看了幾眼,湊近堆笑說:“公子若是喜歡美人,隔壁的翠雲樓,小的認識不少姿色魅人的清倌,吹拉彈唱無所不精,這就能給公子請來。”
荊婉兒皺眉不悅說:“你將我家公子看做什麼人了,什麼翠雲樓,那等地方的女人也能送到我家公子面前嗎?”
長安的酒樓茶肆,最喜歡買幾個倌人回來,滿足那些附庸風雅的客人,畢竟不是人人敢碰青樓的女人,寧可找酒樓這種清倌,也不會去青樓那種地方。
夥計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尷尬著說道:“不是小的不願意請,實在是……林姑娘前天就被人請走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荊婉兒訝異:“請走了?被誰請走了?”況且請人唱戲,哪有唱了兩天還不回來,客棧的人也沒一個感到奇怪。
夥計皮笑肉不笑著:“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荊婉兒眸子不由眯了眯,這夥計顯然肚子裡有禍水,而且這些戲子的人身和客棧也是契約關係,買了她們更是花了真金白銀,居然人不見了他們著急都不著急。
裴談在一張桌子旁,端著茶盞慢慢飲了一口。
荊婉兒回到他身邊,假裝無意的坐下:“這家客棧的人,一定知道什麼。”
果然所有人,都是冷漠無情的旁觀者。
讀了聖賢書的,在追名逐利,對眼前發生的不公無動於衷。難怪林菁菁說,範文君,是客棧裡唯一一個還留有良心的人。
“我們走吧。”裴談放下了銀子在桌上。
就在兩人要起身的時候,旁邊淡淡傳來一句:“你們要打聽那位林姑娘的下落?”
這話讓裴談和荊婉兒都一頓。
旁邊桌子的一個人,一直背對著,這時轉過身來。
荊婉兒有些驚訝,此人是男子,可是面上卻細細勾勒著妝容。再看他一身寬袍大袖,似乎是……
裴談先開了口:“閣下知道林姑娘?”
荊婉兒心中隱隱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卻不敢說出口。
那男子淡淡道:“林菁菁是不會回來了。”
裴談眸子幽深:“為何這樣說?”這人能叫出林菁菁名字,自不是生人。
那人看著裴談:“前日來請林菁菁的人,丟下的是贖身的銀子,現在她的生死已經與客棧無關了。”
就看那人冷漠的說完,已經起身,離開了桌子。
荊婉兒沉默看著那人消失在客棧後堂,才說出來:“這人畫著小生面妝,也許……是曾和林姑娘搭檔的小生。”
所謂小生,生旦淨末丑。唱戲本就不止需要一個青衣。
之前她跟裴談都疏忽了。
裴談看著她:“走吧。”
回到大理寺,心情卻沒有如釋重負。丟下的是贖身的銀子,所以客棧是明知道可能有去無回,也沒有人提醒一句林菁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