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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裡,裴談發出了訊號,就轉身獨自回了房間。
他桌上的油燈亮著,看著那盞孤燈,就想起那少女冒著風險去醉情樓找他。
“大人,等宗霍到了梧州,…這世上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拿他怎麼樣了。”
梧州才是宗楚客給他兒子準備的最完美的庇護所,宗霍會在梧州逍遙這一輩子,也許能像普通人那樣娶妻生子,繼續浪蕩,那時候縱使清楚他的一切,裴談也沒有辦法將手伸進梧州去抓他。
“宗霍需要偽裝,他的商隊即便全速趕路,為了不引起注意也不敢用太快的馬。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我們可以有更快的馬匹。”
裴談望著荊婉兒沒有出聲。
“第一,在宗霍還沒完全到達梧州前,截殺宗霍。婉兒斗膽猜測,或許大人也有此打算。”
梧州是銅牆鐵壁,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宗霍進入這鐵壁以前,想辦法一擊即潰。
荊婉兒灼灼的雙眸盯著裴談,“但婉兒認為,此計能成功的機率,約等於零。”
裴談依舊沒有言語。
荊婉兒聲音壓抑:“原因就是宗霍身邊的死士,婉兒斗膽想,宗楚客那樣的人,能為了榮華富貴出
賣靈魂,又能和大人針鋒相對,他的智慧,必不低於大人。大人所能想到的此計,宗楚客為了兒子生死,或許更會仔細籌謀每一個漏洞。所以在到達梧州之前,宗楚客一定給所有死士下達了命令,就是進入梧州之前寧願以命換命,也要保住宗霍。”
裴談的手指輕輕捏住鼻樑,眼睛也閉起來。
荊婉兒的聲音彷彿也幽幽地失了生氣:“是以…婉兒只能再次斗膽,在宗霍他們越以為安全的時候,其實也才正是大人、和我們下手的最好希望!”
索性就讓宗霍進入梧州、再把他和他的手下,全部殺掉在他們最以為安全的地方。這才是最好的報復。
這樣周密的計劃,便是熟練排兵布將的戰場男兒,恐怕也未必想得出來。一個前十年養在閨閣,後五年困在深宮,荊婉兒這樣的少女卻說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話來。
“所有的死士都不怕死。”荊婉兒這時面露微笑,“但他們也會疲憊,他們的身體終歸只是常人的身體,尤其因為宗楚客的吩咐,他們在進入梧州的前幾個日夜,必定難熬十分。等他們真正地踏入了梧州的地界以後,他們必定會有不真實感。”
兵法有云,攻其不備,才能戰無不克。
荊婉兒似乎真的笑的開懷:“所以大人現在只需要想辦法做到一件事,就是…早宗霍一步,讓大人的人進入梧州。”
梧州是銅牆鐵壁,可卻能搶先一步,在這個鐵壁上,開啟一個囚籠。
這就已經足夠困死宗霍了…
…
裴談看著桌上的那盞孤燈,終於慢慢走進去,桌上還有他剛才用過的筆墨,在風中微微吹動。
和訊號一起放出去的還有信鴿,只要裴縣原地不動稍等半日,帶有裴談書信的信鴿就會告訴裴縣和他的暗衛們下一步要做的。
現在從長安出發,即便用最快的馬,或許也只能和宗霍同時到達梧州。
可是,如果此時已經不在長安,且遠離在外,那麼以裴縣原本就日行千里的駿馬,足以在宗霍之前,趕去梧州。
這是任何一環,都不能出錯的計劃。
在原地等了足足半日的裴縣,就在所有裴家暗衛,都因為猜測而變得焦慮不堪時,裴縣盤膝打坐的目光突然睜開,看見空中飛過來的信鴿。
等將信鴿接住,開啟看見裴談的命令。
裴縣目光閃過了一道極亮的光,迅速將信摺疊放入衣袖,轉身對幾個暗衛說道:“立刻調轉方向,公子另外有吩咐!”
暗衛們詫異不止,但既然有新的命令,他們自然以任務為先。
當下所有暗衛再次重新翻身上馬,裴縣調轉馬頭,再次帶領著眾人飛奔而出。
這夜,長安暗流洶湧,宗楚客自認拿住了裴談的咽喉,就是罪臣之後荊婉兒。可荊婉兒自從醉情樓之後就真的閉門不出,讓提心吊膽的紫嬋兒夫婦得到了真正的慰藉。
而裴談,所做的遠遠不止只是寫一封信告訴裴縣,因為縱使裴縣先一步趕到了梧州,這個生死之局要怎麼做,甚至在梧州無數眼睛的窺視之下,躲過所有想保護宗霍的人,悄無聲息達成任務,而當他們把落入陷阱的宗霍弄死在梧州之後,那些發現宗霍死去後的梧州所有人,必然第一時間不會放過動手的人,整個梧州,就會成為真正困死裴家暗衛的一隻甕,宗霍死了,他們也就成了梧州甕中的鱉。一個真正銅牆鐵壁逃不出去的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