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談看著韋玄貞,半晌才道:“想不到在此得遇相爺,下官失禮了。”
想不到韋玄貞這樣的身份,也會親自到醉情樓。而他的出現,顯然已經讓醉情樓上下乃至老鴇都出現了極端畏懼的情況。
裴談現在官拜三品,在韋玄貞這樣一品丞相的面前,稱一句下官也沒什麼。
韋玄貞含笑看著他,雖然他是韋家人,又有丞相之尊,可裴家百年清貴之門,裴談嫡系之子的身份真要站在他面前,也不矮他什麼。
“裴大人,既然來了,不如和本相喝一杯?”韋玄貞邀請。
裴談站在樓梯間的身形漸漸頓住,看著韋玄貞:“相爺邀請,下官莫敢不辭。”
韋玄貞再次大笑,招手叫來了隨從:“送酒到樓上。”
他對裴談做了個“請”的手勢,裴談只得返身,隨著他重新上了樓。
甚至不知道韋玄貞是不是一直都在樓上的包廂,只是他挑簾子進去的時候,正是在裴談先前那個包廂的隔壁。
“裴大人經常來這醉情樓麼?”韋玄貞似乎隨意地問。
裴談慢慢道:“只是近日有空。”
韋玄貞呵呵一笑,凝望裴談道:“大理寺的事務繁雜,經驗豐富的官員也不易接受,裴大人是該適時放鬆一下。”
神態真誠,看著是真話。
裴談也淡淡一抿唇:“多謝韋相。”
這時隨從已經把酒送來,韋玄貞也已經落座。裴談慢慢走過去。
風月場所,人多眼雜,很難有什麼秘密,當然如果是殺手的話,也不會眼瞎來到這個地方殺人。
所以喜歡長安街上萬般風情的,不僅有韋玄貞這樣身份的相爺,還有多的是朝堂上道貌岸然的世家貴族們。
裴談面前被斟了酒。
“來,本相與裴大人乾一杯。”韋玄貞先端了杯子。
裴談伸出手碰到了杯子的邊沿,慢慢端起來。
相碰之後,兩個人都是一飲而盡。長安公子可以不會策馬揮劍,但一定不能不會詩酒和美人。
一杯酒下肚,裴談面不改色。
韋玄貞唇角一挑,“裴大人還如此年輕,說實話當初陛下下旨封裴大人為大理寺卿的時候,朝堂內外還有不少人驚訝的聲音。”
畢竟大理寺這樣的地方,曾經待過狄公,待過其他數不盡的大唐官員,關於那個地方,早就被蒙上一層暗紗。
而宗霍一案撞在風口上,似乎上天有意讓裴談甫一上任,就震驚長安。
對此,身為大唐所有官員之首的韋玄貞,自然是心裡比所有人都更門兒清。
他看著裴談的目光微眯,似乎含著深意。
但裴談的神色始終淡如止水,彷彿坐在他對面的不是大唐百官之首,而只是一個平常人。
這樣的氣度,不是裴氏這樣的鼎盛世家,是絕對養不出的。
宗霍的案子就更說明了這點,若現在身居大理寺卿之位的,是任何一個沒有世家背景的人,宗霍之死,絕對不會成為今日長安城熱談的一件事。
這兩日醉情樓的老鴇可謂臉上有光,又是裴公子,又是韋相爺,但凡這訊息傳出去,她醉情樓的名聲一定大振。
長安城青樓樂坊無數,誰家都有藏著的招牌,想要爭出名堂來,無非就是看達官貴人,最常去的是哪一家。
老鴇甚至覺得,經此一役後,她的醉情樓,可以一躍成為長安風月場所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