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婉兒就收住了腳步,“還請一定告訴裴大人,是望月樓依約送酒來了……”她含笑看著那個已經進入樓中的夥計。
那個剩下的夥計陰鬱地盯著她,荊婉兒挎著酒籃子安之若素就在原地不動地等待。不用擔心她逃走,她今天就是來見裴談的,要是人都沒見到就走,豈非很虧。
對荊婉兒來說,裴談身在醉情樓,真是再好也沒有,若他依然在大理寺中,她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見到他?
就在她心思微亂的時候,發現門前那個夥計面色不善盯著她。
也是,那名傳話的夥計,似乎去的有點久。
她有些不明,莫非出了什麼意外?
可是裴談聽見望月樓,應該會明白才是。
又過了半刻,依然沒有回應。荊婉兒神情凝重了起來。
門口那個夥計,冷漠監視之餘,手也放到了腰側刀柄上面。
荊婉兒捏住了籃子的提手,必要時候,看來她得跑了。
咚!裡頭有人衝了過來,是那個去找裴談的夥計,撥開一樓尋歡作樂的客人來到了門口。
荊婉兒望著他,他神色冷涼:“裴大人說了,你要是願意,就把酒放下,自行離開便是。”
荊婉兒有些目光閃爍,什麼叫如果她願意,就把酒放下離開,這是什麼意思?
她沉吟良久緩緩說道:“此酒用特殊的方式封存,我需要當面對裴大人說。”
那夥計盯著看了片刻,果然荊婉兒這次賭對了,夥計沒再阻攔,側身冷冷說道:“進去吧。裴大人在三樓左轉第一間的包廂。”
荊婉兒暗中鬆了口氣,挎著酒籃子上去,只是,她雖然已經刻意低頭,還是不少人第一時間看到了她。
青樓歷來只有男人會從門外進來,有那下流的客人揶揄了一句:“嘿,這小美人,是你們樓子裡新來的姑娘嗎?”
倒是有門口的夥計冷冷道:“這是屬於三樓貴客的家婢。”
此話一出,一樓無人敢噓了,三樓都是三品以上大員才能進入的,和他們有關係,就算是個婢女也不會有人嫌命長去撩撥。
荊婉兒順利上了樓梯,上樓以後幾乎一瞬間,覺得一樓的喧囂都成為另一個世界的聲音。從二樓以後,醉情樓變得安靜靜謐。
荊婉兒望了一眼三樓,有一間門是虛掩的。
青樓並不都是那腌臢魚混之地,那樣的只不過是低等的窯子,朝中那些達官顯貴來逛青樓,可不是為了像剛才一樓的那些色中餓鬼一樣,對著個女人就眼放綠光。
荊婉兒做了一會心理建設,推門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只有裴談一個人在。
什麼歌舞絲竹、想象中的美人環繞都沒有,裴談一個人安靜地坐在桌子旁邊,門一開他就看向了荊婉兒。
“你來做什麼?”他淡淡問。
荊婉兒手裡還拿著那個裝模作樣的酒籃子,看著裴談說道:“大人。”
“進來把門帶上吧。”裴談說道。
荊婉兒依言走了進去,將手中挎著的籃子擱到了腳邊地上之後,就騰出雙手,徐徐把面前的房門關起。
片刻之後,她轉身,“大人,婉兒有事需要見你。”
裴談看著她,神色未變。
荊婉兒便走過去,剛才裴談讓她放下酒就離開,是擔心她身份暴露,又或者不認為她有什麼緊急事需要說。
裴談幽幽地開口:“醉情樓中許多都是曾出入過宮廷的長安名貴,你知道你在這裡一出現,和在望月樓時完全情況不同嗎?”
這才是裴談許久沒有讓夥計叫荊婉兒來的原因,就像荊婉兒說的,望月樓那樣的地方,註定永遠沒人能認出來一個宮女的臉,可在醉情樓的眼睛裡,荊婉兒可不會有那麼安全。
荊婉兒低頭良久說道,“婉兒知道,婉兒並非故意要給大人添麻煩,今日前來自然是經過了考量。”
裴談慢慢望著她:“說吧,你的考量。”
荊婉兒徐徐抬頭,曼曼清姿,入宮多年,也沒有磨損荊氏女兒的風采,裴談的擔心沒有錯,豈止是一樓那些客人會一眼注意到她,放到任何人眼都會結果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