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談帶著這個聖旨,回去就吩咐把宗霍押到法場,準備正法。
說到中宗衝動之下寫了聖旨,也是馬上就後悔了,可是聖旨啊,豈能反悔。無奈之下中宗只能立即再追加了一道聖旨,之前的旨意沒有寫明行刑的時間,追加的這道聖旨上面,中宗便說,硬拖一個月再執行。
可是再怎麼拖,也還是要執行的。
就像是衰神撞了掃把星一樣,所有壞事都湊在一塊了。而裴談,原本名聲就不怎麼樣,現在他一封官,就要弄死一個一品大員的公子,滿京城現在私底下都送了個煞星的名號給裴談。
侍郎夫人眼珠轉著:“也是那宗尚書倒黴,裴談想必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想燒一燒呢。”
大理寺正是掌管刑獄的地方,所有死人活人案子都要送到大理寺偵辦。要不京城人怎麼說裴談是煞星呢,瞧瞧他連當一個官,都不是什麼體面的官。
侍郎夫人咬帕子恨,蘇守約是她心尖上的兒子,大婚日子被這樣的人上門,想想都膈應。
——
裴談在這裡坐了一下午,喝酒的時候,他也沒有解下手上的白絹帕。
蘇家的婚宴,辦的是盛京最豪華的流水席。堆放賀禮的地方,儼然已經成了一座小山。
他看到有一個文弱書生,將袖子裡一個像是絲帶一樣的東西,丟在了那堆賀禮中間。
宴席所有座位中,裴談這裡最清靜,他把酒當水喝,斟酒的婢女都要戰戰兢兢才敢往他身前湊。
日頭推移,新郎官終於出來了。
崔氏女身份金貴,當然不會露面陪眾賓客飲酒,此刻,想必早已送入洞房了。
新郎官蘇守約,一身華麗紅喜服,胸前戴著紅花,朝著眾位賓客走來。一邊拱手,一邊客氣利落地飲盡了杯中酒。
賓客們股掌喝彩:“蘇公子好酒量!”
蘇守約也看見了裴談,他沒有像其他人那樣避讓,直接大步子走過來。
“裴兄。”他拱手。
裴談的年紀,其實比他們這一眾京城公子大不了多少,蘇守約覺得稱一聲裴兄,正是很恰當。
可是旁邊兩個侍從皺皺眉,有些硬邦邦說道:“我們大人一個月前封了大理寺卿。”
在京城,有了官職的人都應該被叫大人,其人任何稱呼都是輕慢。
蘇守約臉上顯然僵了僵。
旁邊有看客竊笑,連新郎官,一抬腿都踢到了鐵板上。
而裴談既沒有糾正兩個侍從的話,也沒有應承蘇守約,只是端起了桌上的酒,淡淡說道:“恭喜蘇公子抱得美人歸。”
蘇守約趕緊端起了酒:“裴……大人客氣了。”
兩人喝了酒,蘇守約還是有點尷尬,隨口說了幾句,就離開裴談這裡去了其他座位。
裴談端著空酒杯,看著蘇守約走過的地方,那些客人一看新郎官來,都紛紛站起身相迎。
裴談的目光注視在一個穿著布衣常服的人身上,那人帶著冠帽,面龐白淨,看起來像普通書生,只是那衣服穿在他身上鬆鬆垮垮,像是此人太瘦撐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