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小點聲。”程炎看了看正廳的方向,對旭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先別進去,免得打擾他們。”
旭冬不明所以:“打擾誰?少爺嗎?可我還得覆命呢,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程炎伸手輕輕敲了敲旭冬的頭:“你覺得呢?雲霽讓你看徐先生回來沒有,你看了也就罷了,還真準備去覆命啊?”
旭冬反問:“不然呢?”
看著旭冬這一臉真誠的樣子,程炎無奈地嘆了口氣,笑罵道:“榆木腦袋。你以為你家少爺是真讓你去看徐先生回來沒有的嗎?他不過是隨便找個藉口將你支出去而已,你既然出來了,就好好地待在外面,除非他主動叫你,否則你就別進去。”
“是嗎?我怎麼不覺得少爺有這層意思?”旭冬將信將疑,“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可少爺為什麼要把我支出來?現在正廳裡除了少爺,就只有徐小姐,他們兩個又不熟,孤男寡女的坐在一起,不尷尬嗎?”
“……”
程炎一時語噎,竟想不出該怎麼回他。難不成要說二人眼下正蜜裡調油,他進去反而讓他們尷尬嗎?旭冬不知道顧雲霽與徐書華之間的過往,這會兒怎麼解釋都不好。
程炎默默措了半天的辭也沒想出個合適的回答,索性直接糊弄道:“反正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都先別進去,聽我的就對了。”
旭冬心中奇怪,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只好答應下來。
聽見外面傳來的響動,屋內正在說話的顧雲霽和徐書華瞬間神經一緊,下意識地退後兩步和對方拉開距離,側耳聽了幾息,確定沒有人進來後,才又放下心來。
被這麼一打岔,徐書華心頭的怒火早散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歉意和愧疚,她心疼地看著顧雲霽手腕上被繩子勒出來的傷痕,小心翼翼問道:“還疼嗎?”
看著徐書華這一副擔憂緊張的樣子,顧雲霽心頭軟了軟,將挽起的衣袖放下來蓋住傷痕,悶著聲音道:“不疼了,本就沒什麼大礙。”
瞥見顧雲霽掩傷痕的動作,徐書華以為他還在生氣自己誤會他,眼中頓時閃過失落之色,咬著唇沉默下來。
顧雲霽繃著臉,亦是無言。
良久,他聽見徐書華清柔的聲音:“……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
徐書華輕輕吸了吸氣,聲音愈發和緩下來,沁著水兒似的溫情,輕輕柔柔地流進顧雲霽的心間,一點點將他的氣悶撫平:“我不該不相信你,不該誤解你,不該不分青紅皂白地同你發火,不該故意說那樣的話惹你生氣,害你蒙受這樣的委屈。”
徐書華軟著聲音,語氣竟帶了一絲祈求:“都是我的不對,原諒我,好不好?”
顧雲霽心尖一顫,酸的澀的一齊湧上喉頭,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不……”
“不?”徐書華呼吸一窒,眼中顯出灰色。
“不……不要這麼說。”顧雲霽啞著嗓子,努力平穩住自己顫亂起來的氣息,“……我也有不對,錢遜的事情,你其實比我們任何一個人都還要難堪尷尬,我光顧著自己生悶氣,忽略了你的感受,對不起。”
“還有昨日……你不知曉其中實情,本就容易多想,我若是早些來同你解釋,你也不會對我產生誤會。”
徐書華眸中泛起霧氣,忍下眼眶的澀意,哄小孩似的道:“我同你道歉,你也同我道歉,那我們就這樣原諒彼此,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顧雲霽情緒一時半會兒換不過來,此時聽著徐書華這寵溺般的語氣,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失態,當即心裡更是不自在,掩飾般地偏過頭去,悶悶應聲:“好。”
見顧雲霽一副賭氣過後的委屈模樣,徐書華心酸之餘,又覺得有幾分好笑。忽地心頭一動,她想起了什麼,於是輕輕一笑:“說起來,還未恭喜顧公子高中會元。”
顧雲霽內心轟然,剛剛壓下去的澀意竟又不受控制地湧上來,心神顫動之下,胸中最後一點糾結終於被徹底撫平。
先是撞見錢家求親,後是親眼看著錢頌當堂向徐書華表白,最後好不容易有了單獨說話的機會,竟是開口便吵了一架。顧雲霽這半日的心路歷程跌宕起伏,情緒被攪得七葷八素,亂成了一團,此時方才重新憶起他最初的目的——他本是來同徐書華分享中第喜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