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瀛洲不敢再動,藏在袖中的手隱隱發抖。
“魏瀛洲,若你還對我有一絲愧疚,在我死後,就將我葬在這片竹林,”她淚如雨下,溫柔的眼神是對生命最後的訣別,她勉強衝魏瀛洲擠出一個微笑:“我的夫君是魏瀛洲,他是天下第一劍客,他是世人尊敬的大儒士,即便他傷我體無完膚,我仍然愛他至死不渝……魏瀛洲,我不想再有來世了,因為愛你實在太累。”
她就要揮刀自刎。
“呼哧!”一道靈光從窗戶射入,千鈞一髮之際,震開了歐陽冰雁手中的刀,卻也在她脖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就在歐陽冰雁快要倒地的那一刻,一道黑影閃入竹屋,將她緊緊地抱在了懷裡,“冰雁,你為何那麼傻……”
烏炎掌起一道靈光,抹在歐陽冰雁的傷口上,沒過片刻便止住了流血。歐陽冰雁昏迷前最後一刻,口中還在唸叨:“瀛洲,瀛洲……”
“啊啊啊!我要殺了你這偽君子!”烏炎震怒,拾起地上的匕首便衝向魏瀛洲。
魏瀛洲身體一震,便將烏炎擊退,他眼中只有到底的歐陽冰雁,輕吐道:“帶她離開。”
烏炎看了一眼臉色愈加蒼白的歐陽冰雁,撂下一句狠話:“魏瀛洲,此事我烏炎與你不死不休!”說罷,抱起歐陽冰雁便衝出了竹屋。
“冰雁!”卿顏和寧酒酒也從竹林裡衝了出來。
燕雲霆趕緊遞上瘡藥:“這是唐長老的創傷藥,希望對她的傷有幫助。”
“我不稀罕你們漢人的藥!”烏炎撇開燕雲霆的手,抱著歐陽冰雁就要騰空而起。
“唰!”
一道劍氣,將他再次逼落地面。
劉博均持劍與納蘭元術踏空而來。
卿顏與丁酒酒當即拔劍護在烏炎與歐陽冰雁跟前。
劉博均緩緩落下,瞧了一眼昏迷的歐陽冰雁,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黃山書院可以接納那批西域流民,但有一個條件,從今往後任何與孔雀樓有關的人都不許再踏入豫州城半步,你若答應我便放你離開,你若不答應,今夜你們誰都走不了。”
歐陽冰雁的傷勢已不能耽擱,烏炎只好咬牙答應:“我們求之不得離開這片虛偽之地!”
劉博均收劍,讓開了道路。
烏炎一行人疾馳下山。
“哎,卿顏……”燕雲霆想追上去,宇文長卿卻把他拽了回來,搖頭道:“江湖之大,總有再見之日,燕兄可不要成為與‘孔雀樓有關’的人了。”
燕雲霆只好作罷,嘆道:“我為何要牽扯進你們這兩家人的恩怨中?他可是我未來的老婆。”
“小子,連孔雀樓的女人你都敢愛,難道忘了前車之鑑?”納蘭元術說這話時,卻是斜眼看著魏瀛洲的。
魏瀛洲站在院門口,眼中有藏不住的悲傷。
燕雲霆低聲道:“要是我,怎麼也不會親手逼死自己心愛的女人……還好我不是正人君子……”
納蘭元術走上去,搭著魏瀛洲的肩膀,指了指天外:“怎麼?捨不得?你現在去追或許還來得及。”
劉博均卻道:“不可!好不容易結束的鬧劇,還想重蹈覆轍不成?”
納蘭元術嘆道:“唉……你說,她當時要是選擇了我,這江湖上會不會就沒有青衣樓和孔雀樓了?”
“呼呼呼……”一陣寒風襲來,稍許過後,雪花一片片,飄零落下。
下雪了。
魏瀛洲摘了一片雪,沁得他心亂如麻,“我累了,你們也早些回去休息。”
說罷,他轉身走回竹屋,徒留一滴滾燙的淚水,在雪夜中漸消餘溫。
黃山飄雪,君子落淚。
這人間,已寒得不似人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