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含笑與江雪荷感情好,很快就發現了那邊的動靜,連忙轉開了話題,說到別處去了。佟氏這才想起二房的事,面露愧色,跟著江含笑轉了話題。
佟氏覺得,這也不能怪她,主要是江雪荷平日裡表現得太能幹了,以致於大家都忘了她如今才十八歲,也忘了她也是個需要長輩指引的小姑娘。佟氏心想,等到江雪荷孝期過了懷了孩子,她也要過去守著江雪荷,保證她平平安安地將孩子生下來。
江雪荷不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她如今有顧思言的安撫心裡好受多了,也就把方才那一絲黯然從心裡抹去了。雖然她同顧思行一樣也覺得顧思言說得好笑,畢竟她如今缺的是雙親,顧思言要如何補償給她?不過顧思言能看出她情緒不佳就算把她放在心上了,江雪荷也不會去要求更多。
初二這一日還算其樂融融,傍晚江含笑捨不得走,徐子升便與她一起留下住一晚。只是徐子升沒想到,他好心與妻子一同留下來,妻子卻拋下他走了。因為江含笑覺得她與江雪荷已經許久沒見了,下一次再見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晚上乾脆就和江含笑一起睡了。徐子升只好黑著臉跟顧思言待在同一個屋子裡。
顧思言見狀笑道:“徐二少爺可是對我有意見?不如我與崖哥兒換個屋子?”
徐子升連忙改了臉色笑道:“你可千萬別,不然明日只怕整個江家都要對我有意見了。我方才那樣也不是對你有意見,不過是對笑笑有意見罷了。我也不是攔著她不讓她與姐妹親近,可好歹提前跟我說一聲呀,哪有大半夜忽然扔下我跑了的,你也不管管?”
顧思言搖頭:“雪娘還在孝期,這樣的日子我習以為常。”
徐子升聞言頓時對顧思言多了幾分同情,他自從開了葷後,越發覺得孤枕難眠。可顧思言成婚兩年,過的卻一直是守活寡的日子,這多苦呀。
顧思言對上徐子升的目光苦笑不得:“我身體不好,原本就該固本培元,這也沒什麼。”
徐子升這才想起江含笑跟他說過這事,對顧思言就更同情了,也不知道等江雪荷孝期結束後他這病能不能養好。
其實顧思言身體已經養得差不多了,不然考秀才的時候連著幾場也不能都挺過來。他現在說這話也就是安慰安慰自己,看見徐子升的眼神心裡還真有點鬱悶。不過他一向善於隱藏自己的情緒,面上依然帶著微笑。
不過這點笑容落在徐子升眼裡卻是強顏歡笑,總之,徐子升對他同情到了極點,連最開始的那點鬱悶也沒了。
顧思言受不了徐子升的眼神,直接倒頭睡了。徐子升倒是想跟他聊聊,但是想到自己好像無意中戳破了別人的傷心事,也就不好意思了。
第二天江含笑還是捨不得走,然而正新年呢,她要是一直在孃家也不像話,江三叔把臉板起來才成功地將人送走了。見他們夫妻倆都走了,江雪荷也提出該回顧家那兒住兩日,江三叔便捨不得了。
在他看來,江含笑是有公婆在才不得不讓她回去侍奉的,可顧家沒有長輩,回不回去的又有關係?只是顧思言若是一直住在江家的話,難免會被人說成吃軟飯的小白臉,江三叔也只好讓他們回顧家住著了。
“回去住上幾日也好,等什麼時候要走了,就過來跟我說一聲。”
江雪荷笑道:“等要回去了,我再回三叔這兒住一天,到時候三叔可別嫌我們一大家子煩人呀。”
“怎麼會呢?荷姐兒,你爹孃不在,三叔家就是你家,你愛在這兒住多久都行。”江三叔笑道,“當初建新房的時候,三叔給你們姐弟五個都準備了專門的房間呢!”
這個江雪荷自然知道,這些日子他們姐弟幾個都是住在單獨的房間裡,且每一間都佈置得很精心,一看就知道當初建新房的時候三叔就是想著他們的。江三叔這一舉動令江雪荷十分慰貼,從前她只知道江三叔是個老實重情的,不曾想他竟也這樣細心。
江雪荷等人才剛收拾好出門就看見江溪月遠遠地跑了過來,一手拎著一個包裹,一個牽著卉兒。
江雪荷驚訝道:“溪月姐姐這是要出門?”
江溪月無奈道:“我來問問你們什麼時候回府城,倘若暫時不回去的話,能不能讓我先去顧家暫住?你們這是要上哪兒去?”
“正好要回顧家呢,溪月姐姐若是要去的話,就一起上車吧。”等江溪月上了馬車,江雪荷又問,“溪月姐姐不是一直想家嗎?怎麼才住了幾日就要走了?”
“倘若能夠好好地住下去我自然也是不想走的,可如今我也沒辦法。我幾個嫂子正攛掇著我娘把我嫁出去呢。我娘雖然疼我,可到底耳根子軟,單身我獨自撫養孩子辛苦,又無男人立戶,便被說動了。”江溪月嘆息道,“我嫂子說我這半年住在府城,都把心住野了。我覺得也是,如今竟是一點也不想嫁人,覺得孤身一人只要養得起自己,反而樂得自在。”
江雪荷也覺得,只要衣食無憂,有沒有男人都沒關係,自己過得舒坦最重要。尤其是江溪月只要的,初嫁所託非人,要再嫁的話肯定要好好挑一個,最好尋個兩情相悅的。
只是如今世道艱難,江溪月這半年在府城過得自在那是因為她住在顧家。顧家有男丁立戶,又有一眾會武功的丫頭小廝,這日子自然能讓人安心。倘若只有江溪月孤兒寡母的話,一切可都不好說了。就算江溪月如今攢了錢日後能請個會武功的下人,可誰知對方會不會奴大欺主呢?
江溪月自然也知道好歹,便開玩笑道:“我知道我這是沾了你的光,也盼著你能讓我長長久久的沾光。等萱兒嫁出去後,我就給你的女兒當先生如何?”
江溪月給家裡幾個妹妹講課的時候江雪荷也去蹭過,只覺得江溪月說得生動有趣,很容易讓人接收。因此聽了這話在害羞的同時也十分心動。倘若自己能有個女兒的話,自然要給她找一個這樣好的先生了,且江溪月又是知根知底的,又是同族姐妹,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都是,她得先有個女兒啊!
她如今還沒出孝期呢,說這個為時過早。
江溪月笑道:“也不算早,就一年了。萱兒還要三四年才能出嫁吧?我看小孩子三歲也可以開始啟蒙了。”
江雪荷哭笑不得,她知道江溪月才三歲的時候就被江先生抱去啟蒙了,後來江溪月有了卉兒,也在卉兒三歲的時候就給她啟蒙了。但尋常人家的女孩很少有這麼早就啟蒙的,甚至這年頭大部分女孩都是不識字的。
不過只要學得來,早點啟蒙倒也不是壞事,只盼她日後真能有個女兒了。
江雪荷想到這裡又有些害羞,不管她平時多能幹,可她與顧思言還沒做上真正的夫妻,在這方面毫無經驗。
江溪月就這樣隨著江雪荷一起去了顧家,她娘知道的時候還傷心了好一陣,江村長則是十分無奈。誰看不出這是家裡幾個兒媳婦看不管江溪月出的損招呢?總說江溪月和離在家,對外影響不好,可江溪月這半年來一直住在府城,能影響誰呢?還不是家裡那幾個不安分的兒媳覺得女兒在府城享福了,她們心裡發酸,不願意再讓女兒好過?
江村長覺得自己女兒去顧家住著也好,畢竟顧家厚道。他女兒還有外孫女如今的起色比當初剛從張家回來的時候強多了。而他的幾個兒子如今正靠著顧家賺錢,女兒在顧家的話,那幾個嘴碎的媳婦也就不敢再說什麼了。
另一邊江雪荷進了顧家大門就感覺怪怪的,但具體哪裡奇怪,她又說不上來。
顧思言奇怪道:“怎麼了?”
江雪荷搖了搖頭:“我們不在的這些日子,這宅子有人住著嗎?”
刁如月道:“楊二哥說,他偶爾會差人過來打掃一下,免得爺和夫人回來不方便入住。”
江雪荷點了點頭,心想這裡看著確實有人住過的痕跡,興許就是那些打掃之人留下的吧?江雪荷又往前走了兩步,還是感覺不對,她總感覺這院子裡有人藏起來正盯著自己。
此刻庭院蕭索,又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江雪荷只覺得毛骨悚然,不由看向某一個角落。刁如月見了,便一個輕身過去,從某個角落揪出一個人來。
“哪裡來的小賊,鬼鬼祟祟的要做什麼?”刁如月把人拎起來一看,不由愣住了,“顧大姑娘?”
江雪荷也愣住了,被刁如月揪起來的那女子一副婦人裝扮,卻是頭髮凌亂,臉也帶髒,還消瘦異常。若不是刁如月喊了這麼一句,她都認不出那女子竟是許久不見的顧丹丹。
顧丹丹見自己再也藏不住了,頓時跪在地上崩潰大哭:“五哥,往日都是我錯了,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把我送回顧家,我留在這兒給你做牛做馬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