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夜裡,幾個孩子都睡下了,江雪荷窩在榻上還在想著白天顧思言跟她說的話。她總想對顧思言好些,可顧思言的身體一直都不太好,因此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不敢讓他操勞任何事情。她原本覺得這沒什麼問題,但看顧思言的樣子,他似乎不高興?
江雪荷皺眉想道,這傢伙要怎麼對他才會高興呢?對他毫不客氣?但是那樣也太難了吧?他現在的身體哪裡禁得起別人對他毫不客氣?
江雪荷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差點憋得睡不著,最後還是顧思言先發現了她的不對勁。
“雪娘這是怎麼了?”顧思言以為她是身上哪裡不舒服,說著就要起身點燈。
江雪荷連忙喊道:“你起來做什麼?快躺回去!今夜偏涼,你可別再染上風寒了,否則恐怕每天又得多喝兩帖藥!”
顧思言這才躺了回去,柔聲道:“那你跟我說說,你這是哪裡不舒服?”
“沒哪裡不舒服啊。”江雪荷想了想又道,“大約是心裡不舒服吧,我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你白日裡說的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你是不希望被我小心翼翼地對待?”
顧思言無奈道:“我白日裡也沒說什麼重話吧?你怎麼就想到了現在?”
“就是很在意嘛。”江雪荷撇嘴道,“我原本以為我們倆相處得還算愉快,可若是你並不覺得自己愉快,那我豈不是一廂情願了?我們現在既然住在一個屋簷下,並且可能還得住上三年,那就必須找出一個你也舒服我也舒服的方式來,否則不就成了互相折磨嗎?”
顧思言笑道:“哪就那麼嚴重了?我不過是覺得你面對我時的態度,有時候不像是面對一個人的態度,而是面對一個古董花瓶,稍微不注意就會碎了似的,既小心又珍惜。小心珍惜原本也沒什麼不好,我心裡該是滿足的。可你遇到事情也不與我商量,要找人幫忙也不會第一個想到我,那我豈不是真成了一隻毫無用處的花瓶?甚至還是個贗品,不值錢的。”
“怎麼就不值錢了?”
“古董花瓶被珍而重之是因為它價值連城,可我算什麼呢?什麼都幫不上你,還一直添麻煩。”
江雪荷皺眉道:“也別這樣說,你只要將身體養好了,以後能做的還多著呢。就算是現在,你也能幫我看著兩個弟弟不是嗎?我之前一直都覺得小柳頑皮不好教,可你也教得挺好的呀。你比我想的要聰明很多,也厲害很多。大伯母要我嫁過來的時候就說了,你當年讀書不錯,若不是因為守孝,只怕早就考上了秀才。你就先將身體養好,日後真考一個給她看看,我看她會不會後悔讓我嫁過來,也算是幫我報仇了吧。”
顧思言忍俊不禁:“好,我將來一定考個秀才回來。”
“那可說好了啊!”江雪荷想想林氏到時候的反應就樂不可支,“那你現在就安心養身子,什麼也別多想,別每回都答應得好好的,轉頭又想一堆亂七八糟的,有什麼想法都可以直接跟我說嘛。我日後遇到什麼事情都跟你第一個商量就是。”
顧思言笑著點了點頭:“那可說定了啊。”
“說定了說定了,我又不是那等會賴皮的人。”江雪荷跟顧思言說通之後,頓時就覺得困了。
顧思言聽到她的哈欠聲,便柔聲道:“時辰不早了,快睡吧,你明兒不是還要早起嗎?”
江雪荷嘟囔一句她哪天不是早起便直接睡了過去,顧思言聽到她的動靜,唇邊的笑意更深。
除了家裡的幾個姐妹他也沒見過別的姑娘,但每每看著江雪荷,顧思言總覺得他這輩子應該再也找不到比這更合他心意的姑娘了,他該好好把握才是。既然人已經來到了他身邊,那他說什麼也不能讓人跑了。
不過示弱和不吃藥什麼的,似乎不太行啊。前者雖然讓人心疼,但也會讓江雪荷把他當成易碎不可靠的花瓶,至於後者嘛,雖然確實能說更多的話,可都成了弟弟了,日後他還能振夫綱嗎?
不過示弱這一點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頭一回見到江雪荷就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樣,就算後來想說自己身體其實不錯,也來不及了。只是他該如何扭轉這個病弱的印象呢?
顧思言沉思了片刻,最終暗道,在他的身體徹底痊癒之前,還是不要想這些事情了,都不可能實現的。
江雪荷第二天確實起得很早,這段時間她差不多都是這個時辰醒的,已經成習慣了,就算昨晚比平時都晚睡一些,但只要爬得起來,那就精神抖擻的,叫人見了心情都跟著變好。顧思言看著她的樣子,總覺得自己的精神也好了不少。
洗漱好之後她就去了庫房,想將昨日做好的那些桃花糕都用紙包好,結果到庫房的時候卻看見刁如月已經包得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