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辰,府前紅漆大門卻未開,倒有個大娘子挎著編籃牽著個孩童,從角門而出。
沈霄待她走下臺階,順勢迎上前,平淡的喚了聲:“嫂子。”
那大娘子正視著人,神色不解:“你、你喊誰呀?”
以為是那種上來就管你要錢要吃的騙子,但細瞅瞅氣質清朗又不像呢。
“嫂子可能沒見過我,我與姚拾有個相熟的故人。”
沈霄話說一半,深眸順著她的臉頰往下瞟去。
身旁的孩子七八歲了,梳了個道童髮髻綁布帶,芽綠對襟短衫側邊開巧,深色長褲紮根腰帶繩,烏溜圓大眼深褶而寬,臉廓似姚拾兩分深刻,眉宇鼻嘴八分像了他娘子的明秀。
這孩子性子大咧也不怯生,好奇的來回打量著沈霄和故小虞。
姚家娘子在那蹙著眉,往記憶旮旯裡尋了一遍,也想不起來自家男人認識這麼個俊俏後生。
“哦,你來找大姚的是吧?你且等一會,我去叫他出來。”
王府重地,閒雜人不得隨意進出。這是規矩,即便沈霄多年沒回來,他們也不曾懈怠。
沈霄眉目驕傲地負手而立,靜靜等了一會。
有人踏著皂皮靴蹬蹬出來,錦衣長褲裹著健碩的身,腰佩一柄長劍,目光裡藏著刀劍之氣,銳利攝人。
—不正是那夜刺傷了故小虞的寒劍?她瞧見姚拾的一瞬,心底湧起不安,跟著手臂隱隱作痛。
姚拾繃著臉很是嚴肅,往這邊投來目光滿是深究和懷疑。
愈來愈近了。故小虞為防被他發現,趕緊往沈霄背後縮了縮,恨不得自己額頭貼道符隱了身才好。
姚拾狐疑的問向沈霄:“你是什麼人?”手掌慣性的按著劍格。
沈霄端倪他,眸光一斂,掀起唇壓低了聲道:“大姚,上京有人讓我給你捎句話......”
他平淡的說完,姚拾神色一怔,接著看過來的眼神變了變,氣息一沉。
—他能認識王爺?只怕是個騙子。
於是不假思索的拔劍一橫,冰涼的劍刃就抵在了沈霄脖頸上。
沈霄沒有躲開,似在掂量著輕重,喉結一滾,又說了一句:“你十六那年喝醉了酒,被人扒了褲子扔房樑上,還記得嗎?”
—這事是姚拾此生唯一蒙羞的烏糟事,且知道的只有自己和王爺,這小子如何能知?!
他面上劃過惱羞之色,思量一下,倏地撤劍回鞘。
沈霄依舊雲淡風輕,彷彿剛才被人拿劍懸在脖子上的不是他。
故小虞卻是看的心驚膽顫了一下。
她後退一步,眼角餘光裡猛的瞥見腳邊蹲著個孩子,驚得連忙往側騰挪,險些三魂去了一魂。
—原來是姚拾的兒子,不知何時蹲在她腳邊。
故小虞稍安撫著心口,彎下腰曲一腿蹲著,順手掏出一顆糖:“給你,去玩吧!”
“我爹孃說了,陌生人的東西不能要、更不能吃!”小傢伙搖搖頭,圓潤的臉上透著謹慎。
故小虞有些心塞,忍住想捏他臉的衝動:人小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