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樂瑤喚了一句,裡面傳來北堂謹瑜的聲音:“進來。”
樂瑤推門進去,屋內燈火通明,北堂謹瑜正坐在一旁書桌上批閱,這些都是從京城快馬加鞭送來的奏摺,朝廷人都知道北堂謹瑜是微服出訪去了,卻不知是來了千水鎮。
“皇兄,你還在忙呢。”樂瑤在一旁坐下,兀自倒了杯茶水飲,北堂謹瑜依舊目光看著手中奏章,直截了當問道:“你突然來尋我,有什麼事情?”
“皇兄,方才我在高洺湖姐房中看到你曾經贈予她的那支髮簪了,你……”樂瑤頓了頓道:“你們……”
“嗯?”北堂謹瑜這才側目看了她一眼,樂瑤猶豫問道:“皇兄,你此時來山莊,是不是為了尋高洺湖姐回宮?”
北堂謹瑜目光頓了一下,腦中突然出現高洺湖方才在花園中對自己說的話。
“皇上的救命之恩高洺湖自然記得,只是下次皇上也莫要多管閒事,這毒閣主我一人能對付,又何必讓我再欠你個人情。”
“恨?我早便不恨你了,我恨的,是從前我自己,為何那般懦弱,那般……不識人心!”
他冷笑了一聲道:“我來尋她作甚?她如此不識抬舉,朕還真是覺得眼不見為淨。”
“那皇兄你千里迢迢來山莊做什麼?”樂瑤撇了撇嘴,很是不信:“若說是為了瘟疫之事,從前也未瞧見你有對武林之事有多上心,這藉口能誆誆旁人,可瞞不過我。”
北堂謹瑜銳利的目光看向她:“朕的決定何時輪到你來質疑了?高洺湖不過是個廢后,我若是真來尋她,也該是來捉她回去認罪的。”
樂瑤心中不滿北堂謹瑜的說辭,但是她很瞭解北堂謹瑜,按照他的性子絕對不會輕易離開京城來解決武林之事,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於是她決定再激一激北堂謹瑜。
“既然皇兄你不是為高洺湖姐而來,這樣也好,這些日子處下來高洺湖姐與柳大哥頗為和諧,許是也能生出些綿綿情意來……”樂瑤端起茶飲了一口咂了咂口悠悠說著,目光狀似不經意的從北堂謹瑜身上掠過,注意他的神情。
北堂謹瑜眉頭微皺,周身生出幾分寒意,道:“那又與我何干?她樂意與誰好便與誰去,別來礙朕的眼便好。”
樂瑤見他這生氣模樣,分明是吃醋了,她心中暗暗笑起來,想著作戲要做全套,於是她長長鬆了一口氣道:“成吧,既然皇兄你都這麼說了,我會如實帶到的,高洺湖姐一直因著你心中有愧不敢接受柳大哥的情意,如今她也無需擔憂什麼了。”
北堂謹瑜目光唰的一下看向她,眉頭緊皺問道:“你說什麼?”
樂瑤很惋惜的嘆氣道:“皇兄,雖然我也想著你與高洺湖姐和好,但是你無情於她了,也不能不怪高洺湖姐另覓新歡了。”
“她如今真是越來越有膽量了。”北堂謹瑜沉聲道,氣勢逼人,樂瑤覺得自己再裝下去肯定要穿幫了,於是她起身道:“皇兄,你先忙,先忙,我先回去了。”說罷樂瑤便一溜煙想跑了,北堂謹瑜心中氣悶卻找不到宣洩處,他提高音量喚了一句桂喜:“桂喜。”
候在門外的桂喜連忙進來,弓著身子走到北堂謹瑜面前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朕口渴了,去上碗冰鎮蓮子湯。”北堂謹瑜低聲道,桂喜有些驚訝但是還是恭敬的領命離開,心中卻暗暗想著這皇上怎麼看起來如此生氣模樣?看樂瑤公主方才跑的那樣快莫不是她惹皇上生氣了?
高洺湖在廚房內熬粥,她坐在灶前雙手撐著膝蓋託著臉,目光看著灶中跳躍的火光,昨夜樂瑤的話擾亂了思緒,她一晚都睡的不安穩,心中煩亂的很。
“高洺湖姐,你現在……是不是還恨著皇兄?”
樂瑤問自己的話依稀還在耳邊,這個問題北堂謹瑜也問過自己,昨夜月色薄涼,直直照進她心中,讓她的心也一寸一寸被涼意浸染。
“高洺湖,你如今……可還恨著我?”
恨嗎?她自己也認真想過這個問題,或許是恨的吧,想起從前在皇宮那種種,每一件每一樁都深深烙在她心上,時間漸去或許能漸漸撫平那傷口,但是偶然記起來心中依然有密密麻麻不可言喻的痛感。
她從來都是高傲的,卻為一個北堂謹瑜低到塵埃,如今她終於從那桎梏中逃脫,她想,再也不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的困境。
愛恨兩難。
“高洺湖,你當真在這裡。”柳映江走進小廚房,笑道:“方才在院中看到武青風,他說你在廚房我還不信,卻突然聞到香味便循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