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內死一般的安靜,只有認真聽上半晌才能感受到那淺淺的呼吸。
高浮石雙目無神的看著天花板,全身打滿了石膏板。
他已經保持這樣的姿態整整半天了。
原本在瘋狂嘶吼、大喊大叫的高浮石,在進入家門之後反而不再說話了。
哪怕高家的醫師在為高浮石復原時,一點點把那擰成麻花的骨頭恢復帶來的劇痛都沒能再讓這位紈絝喊出聲來。
表情平淡,就好像不是他的胳膊。
躺在病床上的似乎並不是高浮石,而是一具活著的屍體。
“浮石……”
高修遠看到兒子的模樣就感覺內心一陣陣絞痛,特別是在看到那不成形狀的兩條胳膊後。
這名性格喜怒無常著稱的高家三爺眼眶瞬間變得通紅。
高浮石的眼球動了動,看著自家父親,再無其他表示。
“事發時你在李家的船上,是麼?”高修遠強行按住自己內心的瀕臨爆炸的情緒,低聲問道。
高浮石木然的眨了眨眼。
“李光離有沒有幫你?”高修遠再問。
高浮石眼中露出一種哀傷到極點的嘲弄。
嘲弄命運,也嘲弄自己。
嘲弄過後則是深深的仇恨。
“爸明白了。我會替你報仇的。”
“安心養傷。”
“我高修遠的兒子,不是誰都可以欺負。”
高修遠怕自己再看一會,眼淚會流下來。
當高修遠走出房門十步之後,背後忽然傳來一聲猶如野獸般的淒厲嘶嚎:
“——殺、了、他啊!”
高修遠的腳步一顫,停頓了三秒之後再度大踏步離開。
三分鐘後,高修遠孤身一人去了家族祠堂,而後連夜登門當代家主高修一,看著那雙平靜如海,深似汪洋的眼睛,高修遠沒有解釋為什麼破了這十年沒登門的慣例。
“十年了,這還是你第一次找我。”高修一的聲音低沉,帶著看透世事的滄桑,此刻亦充滿了感慨。
“今天登門,我來請二穆先生入世!”
高修一回應道:“殺雞焉用牛刀?”
“浮石是我最疼愛的幼子,更是二供奉從小看著長大的。”
“今天,他把過去三十多年沒受過的罪都攢在一起了。”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代子受過。”
高修遠眼皮低垂,聲音帶著麻木。
穆先生,高家二供奉,在大供奉多年未露面的情況下,他才是已知的最高武力。
只是這些年遊戲人間,不知道去了哪裡。
有的人說二穆先生在遊戲人間,有的人說二穆先生正在閉關修行。
其實無論遊戲也好,閉關也罷。
這說明二穆先生始終處於高家的掌控之內。
在自家大哥面前,他無需去掩飾什麼。
他高修遠當年直接便放棄了家主之爭,毫無餘力的站在高修一這邊,送大哥登上家主寶座。
高修一曾經多次表示過謝意,但高修遠卻彷彿根本沒做過這些事,不但不領情,反而對當上家主的高修一冷淡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