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趙玉嶼很奇怪,老皇帝迷戀修仙是為了能長生不老,為什麼會相信一個活不過二十的人能助自己長生。
若子桑當真是仙族後裔,又怎會早逝。
後來她才知曉,子桑所得並非絕症,而是“神賜”。
老皇帝曾得一卷秘笈,上面所言,瑤山一族,仙人後裔,族中每百年出一聖子。聖子為天尊轉世,通百語,馭百獸,窺天機,探乾坤,然世道有常,不得違背,故歷代聖子皆於二十歲仙逝,神識歸位。
而子桑十年前於祈神大典上駕鶴而來,與秘笈所言一一對證,所以老皇帝深信不疑,為他大肆修建神廟,建奉仙宮,神仙一般供奉起來,將他立於世人之外,眾人之上。
他在眾人眼中,從來就不是人,而是神。就連他發怒,都被看做是上神降罪,無人敢反抗。
而原著所寫的子桑,神性大於人性,趙玉嶼也下意識將他當成了一個完美的人,卻沒有意識到,人們想象中的神祇向來是完美而扁平的。
真正的子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有人就有悲喜就有脾性,就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可悲哀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真正認同他的喜怒哀樂。
所以他將自己圈禁起來,整日與動物為伴。寧願在摘星樓頂一待一整宿,也不願意與旁人交心。
因為只有那些仙鶴、猴子、狐狸,是他的朋友、玩伴和家人。
趙玉嶼忽然意識到,她那苦命早死的白月光男配其實只是書上的薄紙一張,是她幻想中的完美少年。她想要拯救他,其實是在給自己閒暇無聊時看書的遺憾博得一絲慰藉,並不是為了子桑本人。
她其實也從來沒有真正想要了解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要求他的言行,一旦不符合自己的想象便會失望、會遺憾、甚至憤怒。
可是憑什麼呢?
沒有誰應當是為了誰的想法而活著,也不應為了誰的期待或失望而死去。
她應該,重新認識他。
可是,一個註定活不過二十的少年,她還有多久的時間可以瞭解他呢。
趙玉嶼似乎也理解了子桑的喜怒無常,從出生起就知曉自己人生的終點在何時,或許想過逃脫、掙扎、反抗,但周圍所有一切,那種死寂般的唯命是從,令人窒息的狂熱崇拜,無時無刻不在告訴他,他的命運是註定的,輝煌而短暫。
最終,一切的反抗、掙扎、憤怒,無力地匯聚成淡淡死寂,貫穿他的終生。
這就是原著裡,子桑的一生。
也是現在,子桑即將面對的命運。
趙玉嶼忽然想起原著裡子桑為救懷孕的女主而死時的那句話。
“你不必驚訝,也不必為我而哭,這樣離開對我來說,是一件幸事。”
那時她不明白,現如今卻似乎有些明白了。
至少,他的人生不是按照命定的路數走到盡頭。
即便是在原著中,溫潤的外表下,他其實,也一直在無聲的控訴和反抗。
這更讓趙玉嶼意識到,他不是神,而是人。
也讓趙玉嶼來到這個世界上,心中第一次有了惶恐。
她忍不住喚出系統。
趙玉嶼:系統,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嗎?
【宿主您好,神只是一個代名詞,一切超越當前人類認知的未知事物皆可稱之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