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忽然有很多人發病?那可不是個好訊息。
阮青枝立刻披衣起身出門,果然看到樓下鬧嚷嚷的吵成一片,許多大嗓門的人在大堂裡狂吼亂叫。
“她說她在城裡撒了藥粉預防瘟疫,如今生病的人卻反倒越來越多了,讓我們怎麼信她!”
“她的藥到底是救人的還是殺人的?讓她自己出來說清楚!”
“昨晚不是還挺威風的嗎?一根簪子就能殺人,現在反倒成了縮頭烏龜不敢出來了?”
“咱們陽城百姓都還在鬼門關前站著呢,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誰還怕她是什麼小姐、什麼王妃!”
“讓她給個準話!這麼多人,能不能治?接下來還要有多少人發病?這場瘟疫還要持續多久!”
……
樓下大夫們忙得腳不沾地,那些新來的病人罵聲猶自未絕。大門之外還有許多未曾生病的百姓探頭探腦,這裡的訊息很快就會被傳出去,鬧得滿城皆知。
阮青枝靠在欄杆上許久未動,伴月已忍不住了:“小姐,他們也太欺負人了!等我下去罵死他們!”
“罵人是沒用的,”阮青枝神色疲憊,“這麼多天,能說的話都已經說盡了。”
伴月急得直跺腳:“可是,除了罵人,咱們現在還能幹什麼呀?我知道最關鍵的是治病救人,可是病去如抽絲,咱們總得需要一點時間吧?”
阮青枝說了聲是,整個人伏在了欄杆上:“所以隨便他們罵吧,等過兩三天,痊癒的病人多起來就好了。”
伴月不服,越說越氣:“你倒是脾氣好,我可受不了這個!憑什麼咱們拼死拼活救了他們的命,還要挨他們的罵!夜寒呢?他不是挺威風的嗎?讓他帶人把這些沒心肝的東西轟出去啊!”
攜雲扯扯她的衣袖,低聲道:“殿下出去了,說是去兵馬司辦事。”
“關鍵時候他總不在!”伴月頓時氣得紅了眼圈,“什麼都讓小姐一個人撐著,要他有什麼用!”
攜雲忙拽緊她的袖子喝令她不許亂說。
阮青枝疲憊地笑了一下,撐著欄杆慢慢地站了起來:“伴月說得對。以後我不撐了,都交給他。”
攜雲以為她生氣了,忙過來扶著她笑勸:“小姐,伴月說氣話呢!殿下忙外面的事也很辛苦,伴月只是心疼你才會——小姐?小姐你怎麼了?!”
阮青枝覺得自己什麼事都沒有,只是視線的角度不知怎的就變了。她看著那一根根整整齊齊的檁條愣了一會兒,然後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仰面倒在了地上。
這不對呀!好好的怎麼就倒下了?姿勢會不會很不雅?阮青枝的心裡非常擔憂。
攜雲的手還抓在阮青枝的腕上,最初並未發覺有什麼不一樣,後來就忽然察覺到那隻手腕軟綿綿的全無半分力道,彷彿所有的筋脈全都消失不見了。
“小姐你別嚇我!”攜雲立刻哭了出來,“上一次鬧得還不夠嗎?你還要再死一次嗎?”
伴月也跟著撲了過來,伸手往阮青枝胳膊上一抓,頓時大哭:“這比上次嚴重多了!上次哪怕嚥了氣,身子也沒這樣啊!這是全身筋骨都化了嗎?”
“你才全身筋骨都化了呢!”阮青枝費力地擠出聲音,一臉的沒好氣:“好端端的幹嘛咒我?”
“哈!小姐沒死!”伴月立刻破涕為笑。
攜雲卻沒能笑出來。她慌手慌腳地抱住阮青枝的腰,急問:“您這是怎麼了?就算累癱了也沒有這樣的啊!是不是被賊人給下了毒?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阮青枝虛弱地笑了笑,“你們別怕,我覺得多半死不了。先送我回房。”
兩個丫頭哭得半點兒力氣也沒有,費了老半天工夫才將阮青枝連拖帶拽地弄回房裡去,擺到了床上。
然後倆人就同時坐到地上開始抱頭哭。
阮青枝靜靜地看著她們,有點無奈。
好歹攜雲還冷靜一點,對上阮青枝的目光,忙抬袖子擦擦眼淚,又撲了過來:“小姐,您怎麼會這樣的?要不要緊?我這就去傳信叫殿下回來!”
“不要去。”阮青枝叫住了她,“你們兩個也先不要哭,別大驚小怪的。”
伴月哭得嗓子都快啞了:“都這樣了,我們還怎麼不大驚小怪!你還要再死一次嗎?嚇唬我們很好玩是不是!”
攜雲拉住了伴月,看著阮青枝問:“小姐自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您有辦法是不是?”
阮青枝想了一想,不太確定地道:“我雖然不太明白,但直覺這好像不是壞事。可能就是累著了吧……也許躺一會兒就好了。你們先下去幫忙安撫那些病人,等夜寒回來,叫他來見我。”
“我不管病人!我只照顧小姐!”伴月立刻表態。
攜雲倒沒說什麼,只是不住地在屋子裡亂轉,一會兒要扇爐子、一會兒又要熬粥,磨磨蹭蹭不肯出門。
阮青枝知道兩個丫頭不放心。這會兒她也不好翻臉攆人,只得由著她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