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簡直是一派胡言!
憤怒的正義使者們覺得自己受到了羞辱,怒火頓時騰起萬丈。
人群中尖銳的女聲穿透夜幕:“燒死她!那妖孽蠱惑人心的手段厲害,不要被她騙了!燒死她!”
“燒死她!燒死她!”無數人齊聲應和,呼聲如潮。
阮青枝再次抬手撫過鬢角,摘下一朵珠花。
對面人群中立刻響起尖叫,近處的火把霎時擠作一團,推推搡搡只剩混亂,再無半分秩序可言。
阮青枝的聲音蓋過眾人,凌厲如箭:“林春妮,這是我第三次饒你性命,也是最後一次!以前我瞧不起你,連殺你都懶得動手;現在恭喜你,我瞧得起你了!”
火光映照之下,那個倒在地上被踩傷了腿的女孩子滿臉驚恐,雙手疊在胸前護住心口,任旁邊幾個人拼命拉拽也不肯再站起來。
一個人的心臟被簪子刺穿是什麼樣子,她剛才已經看見了。現在她疑心那朵珠花會紮在她的心口上。
然而並沒有。
透過人群的縫隙,林春妮看見那個比她還小半歲的女孩子優雅地抬了抬手,重新將珠花簪回髮間。
所以,她剛才是從生到死又從死到生,走了一個來回了。
林春妮忽然覺得委屈,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旁邊幾個男人又急又怒,忙七手八腳把她拽起來,一巴掌扇在臉上:“沒用的東西!嚎什麼!你的本事呢?”
林春妮的哭聲低了些,卻還是有壓抑的嗚咽從喉嚨裡擠出來。
阮青枝涼涼地道:“你還好意思哭啊?一個沒出閣的姑娘家,針線女紅不做、掙錢養家不會,大晚上的不睡覺跟著一幫臭男人出來砸店打人殺人,你可真出息!你不服我、處處要跟我比,你倒是跟我比治病救人啊!你又不會!你只會害人!”
林春妮忽然大怒,連哭都忘了,跳著腳叫嚷起來:“你,你才不會救人!你是妖孽!你前些天明明都死了,到天亮又活過來了!葉大夫親眼看見的!”
阮青枝皺了皺眉,恍然大悟:“葉大夫?哦就是上次我睡著的時候硬說我死了的那個庸醫啊?怎麼他也在你們的隊伍裡嗎?他差點攛掇厲王殿下把我活埋了,怎麼還沒羞愧得一頭撞死嗎?”
葉大夫果然也在人群之中,聞言立刻跳了出來:“老夫的醫術絕對不會有錯!你上次分明就是死了!你是哪裡來的妖物,附在阮大小姐身上興風作浪!”
“你的醫術不錯?”阮青枝抓到了一個出乎葉大夫意料之外的重點,窮追不捨:“既然醫術不錯,這個時候你不是應該忙著在給人治病?你怎麼還有空出來鬧事呢?可見你這人醫術醫德都不怎麼樣啊!”
“你……”葉大夫惱羞成怒,“除掉你這妖孽,就是如今陽城最大的事!你若識趣最好即刻自行了斷,免得髒了我們大家的手!”
一呼百應,他身邊立刻有人跟著喊:“自行了斷!自行了斷!”
阮青枝被他們給氣笑了,再次抬手撫過鬢角。
果然人群再次騷動起來,有人踉踉蹌蹌不住後退,有人卻將手中火把伸向前來,彷彿隔著幾丈遠就能把阮青枝燒死似的。
阮青枝面上氣定神閒,心裡卻越來越焦躁。
等了這麼久,一直沒有救兵出現,夜寒也沒有回來。若是一直沒有轉機,這件事最終的結果仍然是沒有懸念的。
怎麼辦?
不知道楚維揚那些人夠不夠機靈,這點兒工夫夠不夠他們護著病人轉移到別處?巷子的那一頭有沒有守住?會不會有暴民從那邊繞過去……
阮青枝越想越覺得心裡沒譜。偏在這個時候,伴月懷中的小女孩忽然動了一下,嚶嚶地哭了起來。
阮青枝先是一驚,隨後眼前一亮慌忙轉身:“小慧醒了嗎?”
“沒有啊!”伴月只盯著前面的暴民,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燒得越來越厲害,這樣下去恐怕要撐不住了!”
阮青枝大失所望,神色頓時黯淡。
這時身後的暴民已再次騷動起來,胡亂揮舞著手中火把,喊著些亂七八糟的口號便要往前衝。
阮青枝略一遲疑,還是伸手將小慧接了過來,專注地低下頭去檢視她幾乎遍佈整個後背的爛瘡。
身後一群暴民趁機撞開侍衛湧了過來,手中火把立刻便要往阮青枝的後背上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