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發脾氣鬧出走也是常有的事。夜寒雖未見過,卻也是聽人說過的,知道一會兒她自己消了氣就回來了,因此一開始倒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是沒過多久他就發現不太妙了。
他沒有辦法像那些“過來人”說的一樣,若無其事該做什麼做什麼等她自己回來。
那小丫頭片子不在,他既無心政事,也無心喝茶消遣。忽想起她今日還不曾吃得一口飯、喝得一口水,他頓時又像被火燎了一樣猛然跳了起來,大為焦躁。
那孩子十分怕餓,吃不飽肚子的時候是格外嬌氣的。何況今日這個情況……她一個人飢腸轆轆跑出去,心裡得是有多麼委屈!
她會不會想不開……
倒也不用想不開。她只需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哭累了睡一會兒,一轉眼必然就被她那個“前夫”給勾走了!
到時候她回什麼瑤臺去做了神仙,他還到哪兒找她去!
夜寒越想越是焦躁,終於按捺不住,急衝衝地叫來了養居殿所有的奴才們:“快去!把青陽郡主給朕找回來!——記得悄悄的,別驚動了人!”
眾內侍凜然領命,麻溜兒就去了。
宮城雖大,但可供使喚的宮女太監也極多,拉開網找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夜寒看著空下來的養居殿,稍覺安心。
豈料那麼多奴才出去了,卻遲遲沒有迴音。
夜寒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至,耐不住性子又只得自己裡裡外外把養居殿翻找了一遍,當然最終結果也是沒有找到。
這可壞了事了。夜寒嚇得有些發懵。
那麼大個人,怎麼忽然就消失了?該不會……真的飛昇回瑤臺了?!
這個念頭才一閃過,夜寒登時覺得頭皮發麻,什麼也顧不得了,忙忙地叫了王優過來,命他帶同金吾衛將士,在宮中大肆搜尋。
宮城裡頓時亂了起來,沒過多久連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太妃們都驚動了,各宮裡爭著出來打聽訊息,一片惶惶不安。
當然也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小道訊息隨著這一陣混亂傳遍了宮城。
宮裡都快炸了。
夜寒覺得自己也快炸了。眼看太陽快要落到宮牆下面去了,他也無心在養居殿等訊息,乾脆自己也帶了一隊金吾衛,在宮中沒頭蒼蠅似的亂找。
宮門守衛都說沒有看見過青陽郡主,所以她應當還在宮中無疑。
除非上天入地。
可夜寒怕的也恰恰就是這個“上天入地”。他心裡亂糟糟地想著: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人,他可能就要請道士來找了。
眼看著天色一點點暗下去,夜寒的心也跟著沉沉下墜,直墮向那黑魆魆不見光的陰暗中去。
掌燈時分伴月從掖庭跑了出來,哭得像個瘋婆子似的,追到夜寒面前就打:“我就知道你不是個好東西!這才剛剛……小姐怎麼就丟了?你把她害死了是不是?我家小姐那麼好的人,怎麼會眼瞎看上你……”
夜寒一動不動任她打,旁邊金吾衛將士忙過來護主,寒光閃閃的長戟就要往伴月的脖子上戳。
伴月這會兒是什麼都不顧的,夜寒忙要上前去救,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厲喝:“住手!”
兩個字如同一道驚雷劈下來,夜寒霎時僵住了。
伴月卻在一瞬間反應過來,推開金吾衛手中長戟,大哭著撲了過去:“小姐,我以為他們把你弄丟了!”
“怎麼會?我又不是三歲的孩子。”阮青枝的聲音帶著笑,平平淡淡。
夜寒頓時又有些羞惱,覺得自己彷彿被戲弄了似的。他站在原地停頓了一下才慢慢地轉過身,面帶怒色:“你跑到哪裡去了?知不知道為了找你,宮裡都翻了天了!”
阮青枝聽到他這句話,臉上笑容便斂去了。
夜寒頓時又覺得心中發緊,兩條腿自作主張就要往前走。
伴月攔在阮青枝前面,瞪著夜寒冷冷地道:“怎麼,你還要打我們小姐不成?我家小姐一向好脾氣,今日要不是你做錯了事,她才不會自己亂跑!你不說清楚,這事沒完!”
“王優,將伴月送回掖庭去!”夜寒冷冷道。
伴月聞言立刻火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就是想把我打發走了好欺負小姐是不是?我告訴你休想!你要欺負小姐,要先從我的屍體上踩過去!”
夜寒離阮青枝已經僅有一步之遙,偏偏中間隔著一個伴月,打也打不得、推也推不得,頓時急得他腳底板發癢,焦躁地在地上跺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