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開門!開門!
城內的呼聲還在繼續。
阮青枝彷彿又回到了前些日子剿匪的戰場,聽著將士們齊聲喊殺、聽著馬蹄聲響聽著腳步踏踏、聽著兵刃蹡蹡如疾風驟雨席捲天地。
是了,那是千軍萬馬如潮而至的聲音!
阮青枝忙回頭看向夜寒。果然他已放下了高舉長劍的手,眼睛看著仍然緊閉的城門,冷峻的面容上現出一絲笑。
“開始了。”他道。
這時城樓上戍守的將士們早已沒了先前盛氣凌人的架勢。明明仍是居高臨下佔盡了地利,他們卻個個都像被狼群圍住的兔子一樣,除了發抖還是發抖,僅剩的一點兒心思也全都用來盤算逃跑了。
“反了,反了!”一個士兵喃喃道。
真的反了。城內的局面已經控制不住了。
誰能想到……誰能想到!
一個士兵忽然噹啷一聲扔了刀,狠狠將身上的兵服拽了下來:“孃的,不幹了!”
“樑子,你瘋了!”旁邊一個同伴嚇得慌忙過來阻攔。
被稱作樑子計程車兵抬手指了指城內:“不是我瘋了,是他們瘋了,全天下的人都瘋了!”
天下的人瘋沒瘋不知道,反正上京的人都瘋了。城樓上好些士兵同時想道。
有人帶了頭,旁邊立刻有人效仿,眨眼之間幾十名守衛竟有一小半脫了兵服扔了兵器,灰溜溜跑出去混進人群了。
當然也有同伴試圖阻攔,但將官已經死了,剩下這些誰的官職也不比誰高,最後當然是誰都攔不住誰。
亂了這麼一會兒,城下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前了。
下面的將士們也終於抵不住,被洶湧的人潮撲過來、壓下去,慘兮兮如同被巨浪拍到沙灘上的幾隻螃蟹。
城門開了。
那片洶湧的人潮卻並未從洞開的大門中湧出去,而是在一剎間停下、分開、俯伏,平靜如同退潮之後的沙灘。
“恭迎厲王殿下回京!”
“恭迎厲王殿下回京!”
“恭迎厲王殿下回京!”
同樣的內容、不同的聲音,又如海潮一般從城門口緩緩盪開,重重疊疊傳出去再重重疊疊蕩回來,震人心魄。
整整一條街,足足十多里長,密密麻麻盡是人。
男女老少,富貴貧窮,擠擠挨挨跪伏在地,放眼望去看不到盡頭的一片,全是人。
僅剩的幾個還肯在城牆上堅持計程車兵頭皮發麻,呆滯地站了許久之後,終於也不約而同地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兵服,偷偷溜下城牆,逃走了。
厲王反了。
厲王反了!
京中皇帝和太子一直都在防著他反,所以這一路上安排了幾十次刺殺,滿心想著即便殺不了他,也能逼得他把藏在暗處的殺手鐧盡數拿出來。
沒想到他真的只帶了這麼三十來個人一路殺回了京,更沒想到——
他的殺手鐧不在西北、不在他帶著前去剿匪的隊伍裡,而是早已藏在了上京、光明正大地生活在皇帝和太子的眼皮底下。
百姓!
全上京的百姓,不論男女老少、不論貧賤富貴,都是他的同黨、都是他用來顛覆這南齊江山的殺手鐧!
這,怎麼可能?
逃走的那些士兵想不明白,剛剛接到訊息、氣得砸了一桌子茶碗的凌霜也想不明白。
百姓有多貪生怕死他是知道的,百姓有多愚蠢多難說服他更是知道的。他在上京苦心經營十多年,這民心若能利用,難道他會想不到嗎?
這個凌寒,他明明一直在西北!他回京只短短几個月,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