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阮青枝醒來的時候迷迷瞪瞪,只覺得眼前帳子在轉、房梁在轉,那張恨不得懟到她眼睛裡來的大臉也在轉。
這可真是太驚悚了。
阮青枝一巴掌拍了過去,然後才看清是夜寒捂住了半邊臉,委屈兮兮地看著她。
“啊,哈哈,是你啊!”阮青枝尷尬,之後又瞪圓了眼睛:“大清早的,你怎麼又跑到我房間裡來了?讓人看見成什麼樣子!”
夜寒在臉上搓了兩下,放下手,無奈地看著她:“已經不早了,未時了。”
“下午了?!”阮青枝驚恐地跳了起來,“不可能!我怎麼可能那麼能睡!”
這一跳暈得更厲害了。她身子一晃險些大頭朝下栽到地上去,好容易扶穩以後又發現褥子是陌生的、帳子是陌生的、床也是陌生的。
直至此刻阮青枝心裡仍存了一絲僥倖,然後又被夜寒無情地打破了:“而且,這不是你的房間,是我的。”
阮青枝費了好一番周折才在床沿上坐穩了,抬頭環視四周,果然是陌生的房間,收拾得極為雅緻,比她那破屋子可精緻多了。
有點兒羨慕。
阮青枝伸手拽了拽帳子,問:“我可以賴在這兒不走了嗎?”
“不行。”夜寒無情地拒絕了她。
阮青枝委屈極了:“怎麼就不行了?這是我外祖家的園子!而且你都住過我的房間,憑什麼我住你這兒就不行?”
夜寒退後兩步在窗前坐了下來,一臉無奈:“第一,你住在這裡,我很不好過;第二,欒老夫人聽說你昨晚睡在這兒,一大早就已經殺上門來了,此刻正在暖閣裡坐著。你要在這兒住,不妨先問問她老人家肯不肯答應?”
“我外祖母來了?”阮青枝有些意外,忙趿著鞋子下了床開始找衣裳:“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早說?她老人家來做什麼?”
夜寒看著她,淡定地道:“欒老夫人認為我乘人之危,欺負了她的寶貝外孫女。我聽那意思彷彿是要來找我討個說法,說不定還要發動御史臺參我一本。”
阮青枝拍拍腦門想了想,問:“這個罪名嚴重嗎?”
夜寒點頭:“如果父皇肯袒護我,就不嚴重;如果苦主不追究,也可以不嚴重。”
阮青枝:“哦。”
但是他的父皇不會袒護他的,而且“苦主”阮家追究不追究不知道,欒家的脾氣是一定要追究到底的。
所以,很嚴重咯?
阮青枝抱著衣裳就衝到了夜寒的面前:“既然事情那麼嚴重,你為什麼要乘人之危?昨晚我是怎麼糊里糊塗跟著你回來的,我怎麼不記得了?”
夜寒沒說話,定定地看著她,緩緩抬手解開了自己的衣裳。
阮青枝眼睛都瞪圓了:“你你你……過分了啊!大白天的你這樣……咦?!”
只見夜寒露出來的肩膀上深深的好幾排牙印,跟被狗啃了似的。
阮青枝驚歎:“這幾下子啃得很藝術啊!這什麼情況?”
夜寒重新穿好衣裳,橫了她一眼:“昨晚我說要送某人回家,某人就像只小狗似的撲到我懷裡來又撕又咬,還當街控訴我拋妻棄子喪盡天良,哭得附近三條街都聽見了。”
阮青枝下意識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眼,心道難怪覺得眼睛有些不舒服,原來是哭腫了。
真是不像話!都怪……
算了,不怪夜寒,怪宮裡的酒。
阮青枝有些心虛。出於無理也要爭三分的原則,她決定責怪夜寒沒有攔住她喝酒。
夜寒雖沒有察覺到她的意圖,卻已經敏銳地接收到了她那個怨念的眼神,立刻又賞了她一記白眼:“這件事,你必須給本王一個交代:這個不靠譜的‘妻’,本王受點兒委屈勉強收下也未為不可;但是,‘子’在哪兒呢?”
阮青枝頓時心虛,支吾半天,訕訕道:“‘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你自己要想辦法呀!”
夜寒嫌棄地瞥了一眼她那小身板,無奈:“辦法還沒想出來,不過欒老夫人大約快要殺過來了。你若是再不把衣裳穿好,一會兒就直接換素衣去參加我的葬禮吧!”
阮青枝這才想起衣裳還在自己的懷裡抱著沒來得及穿,忙慌里慌張地套在身上。果然沒多久外面就傳來了婢女的聲音:“殿下,郡主醒了沒有?老夫人要過來了!”
這是欒家的園子,下人基本都是欒家的,欒老夫人走在這裡完全可以暢通無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