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也隨著笑了笑,目光涼涼:“他的臉皮是挺厚的。”
“不要緊,我的臉皮更厚!”阮青枝笑呵呵安慰道。
夜寒頓時放心,抬手在她的頭頂上揉了一把,笑道:“收拾一下,咱們出去散散心。”
阮青枝立刻歡呼一聲竄到了妝臺前,一邊招呼攜雲伴月來幫她重新梳妝,一邊又問夜寒道:“你在宮裡沒受到刁難吧?你爹拿不到藥方,會不會拿你出氣?”
夜寒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含笑看著她:“朝堂上的事你無須操心。他一早就不待見我,再添這麼一樁小事也無足掛齒。”
阮青枝猛地回過頭來,卻忘了攜雲正在幫她梳頭,這一動立刻扯著了頭皮,疼得她齜牙咧嘴。
於是先前準備出口的話就卡在了喉嚨裡。她嘶嘶地吸著氣,過了一會兒才悶悶地道:“你若是心裡難過,就不要笑了。”
“難過什麼啊,”夜寒笑意未變,“早就習慣了!”
阮青枝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由著兩個丫頭幫她梳了雙鬟換好衣裳,然後才又聽見夜寒說道:“他說我在邊關數年,性子越發乖張了,因此要我重新到上書房去唸書,修身養性。”
“哈!”阮青枝笑了起來,“唸書?我記得皇子過了十四歲就要開始做事,不用每天去上書房了吧?”
夜寒點點頭,又補充道:“不過也不是完全如此。老六今年十七了,隔三差五還要到上書房去背書。因為他太笨了,旁人十四歲之前必須要背的幾本書,他一直沒有讀通。”
阮青枝哈哈地笑了兩聲,之後立刻又沉下了臉。
上書房,就連年紀最大已經成了笑料的六皇子也才十七歲。如今那混蛋皇帝故意安排夜寒過去讀書,那不就是明擺著讓眾皇子和朝臣們看他的笑話嗎?
阮青枝越想越氣,衣袖甩得啪啪響:“狗皇帝打得一手好算盤!安排你進上書房讀書,既可以把你留在上京,又可以不用安排你做事,還可以讓你被人嘲笑失去威信……一箭三雕,著實高明啊!”
“是啊!”夜寒欣慰地笑了笑,“你思考得甚是全面。父皇想必也就是這個意思。”
阮青枝卻笑不出來,只覺得胸中煩悶:“那你打算怎麼辦?就這麼由著他羞辱你不成?”
夜寒牽起她的手邁出門檻,邊走邊道:“讀書而已,他覺得是羞辱我,對我而言卻也未必是羞辱。我自十一二歲起便不怎麼讀書了,如今有機會重回上書房,也不是壞事。”
阮青枝邊走邊跺腳,踩得腳下咚咚響:“這怎麼不是壞事?你進了上書房,跟你一起讀書的都是些小屁孩,就你一個老男人,丟死人了!”
“咳咳!”夜寒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臉上頓時漲紅:“青枝,咱能不能不要隔三差五就提一提這個‘老’字?”
“不提你就不老了嗎?”阮青枝反問。
夜寒仰頭看了看天,忽然就沒了聊天的心思。
阮青枝明知他生氣也不安慰,自己又悶悶地道:“你一個老男人,跟著那幫小屁孩一起念‘天地玄黃’,真的好丟人啊……怎麼辦,我忽然不太想嫁給你了!”
夜寒打了個激靈,頓時收起了自己的滿腔怨念,轉回來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收起你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聽我說!”
阮青枝轉過來看著他。
夜寒深吸一口氣,咬牙道:“去上書房唸書,並不是一定要念‘天地玄黃’!我雖然在邊關多年,但讀書習字也並未落下很多,看過的兵法謀略治國之術更是數不勝數。因此上書房於我而言也是個絕好的機會——一個向朝中文臣展示我治國韜略的機會!”
“咦?!”阮青枝驚歎。
夜寒回頭遙望宮城的方向,冷笑:“原本朝中一直是一些武將在擁護我。文臣們對我雖然也算敬重,但暗地裡也少不得要嘲笑我是個武夫。如今倒好,父皇把一個絕妙的機會送到面前,我若不好好利用起來,那豈不是辜負了他老人家的一番‘好意’!”
阮青枝順著他的話細想了想,忽然心情大好:“這麼說,你反倒要謝謝皇上肯給你這個機會了?”
夜寒正要點頭,卻見阮青枝眉間又泛起了一絲輕愁:“可是你行嗎?那幫文臣們喜歡的可不只是治國韜略,還有聖人教化,什麼仁德啊之類的,你到底懂得多少?不會露怯吧?”
夜寒看著她,眨眨眼,一臉委屈:“青枝,你瞧不起我!”
阮青枝看他耍寶,就放下了心。
夜寒這個人不常做沒把握的事,他既然這麼說了,心裡想必是有數的。
如此說來,她可以從現在就開始期待將來皇帝吃癟的那一天了!
想到此處阮青枝心情大好,坐上馬車之後仍然一臉興奮。
但是才興奮了沒多久,她立刻又想起了旁的事,忙問:“這麼說皇帝是打算讓你在上京安置下來了?那西北軍怎麼辦?隔著那麼遠,不會有什麼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