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百姓簡直不敢相信:隔了兩三百里的距離而已,上京人先前竟然對他們隱瞞了那麼多大事!
——南齊,要變天了啊!
在這一片過節般的熱鬧之中,故事的主人公縮在客棧的房間裡,百無聊賴:“早知道就不告訴他們了!現在滿大街都在議論咱們的事,不敢出門呀!”
夜寒推門走進來,眼角帶笑:“出門何妨?只要你不到處叫嚷,沒有人知道你就是真鳳凰阮大小姐。”
“可是,”阮青枝仰頭看著他,“我是被人罵慣了的,如今忽然有那麼多人都在誇我,我多不好意思呀!”
從門口走過的楚維揚腳下一滑,險些跌倒。
這世道真是沒處講理去了!那個臉皮比城牆還厚的阮大小姐她居然學會不好意思了!
居然能面不改色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她還真好意思!
當然事實證明阮青枝說得非常好意思,夜寒聽得也非常好意思,誰都沒覺得這句話有什麼不妥。
於是兩個人往一塊兒一坐,阮青枝嘆了一口氣,夜寒也跟著嘆了一口氣。
然後阮青枝瞬間彈了起來:“我嘆氣是因為不能出去玩,你嘆氣是因為什麼?”
夜寒遲疑了一下,將她兩隻手拉過來攥住,繼續嘆氣。
阮青枝仰頭看著他眨眨眼:“這麼為難?莫非是你要納妾,不好開口跟我說?”
夜寒翻了個不雅的白眼,心裡的那一點兒猶疑瞬間煙消雲散,隨手就把那個腦筋不太正常的小姑娘拽了起來:“你乳母的家人找到了,你跟我去見一見吧!”
阮青枝臉上調皮的笑意瞬間煙消雲散。
夜寒攥緊她的手,神色恢復了鄭重:“起先是上京來的人最先查到了訊息,咱們的探子發現以後下手除掉了對方。現在你乳母的家人已被重新安置在妥善之處,你什麼時候想見他們都可以。”
“那就現在吧,”阮青枝抽回手坐到了妝臺前,“喚攜雲進來幫我梳妝。”
夜寒自然不反對。只是在阮青枝梳妝的時候,他不知怎的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從鏡子裡看著阮青枝的臉,眼睛眨也不眨。
阮青枝心裡有疑惑,卻不多問。直到出門坐上馬車,夜寒才忍不住開口道:“都是陳年舊事了,你別難過……”
“我不難過啊,”阮青枝有些不解地看著他,“有什麼好難過的?”
夜寒一時啞然,過了好一會子才無奈地搖了搖頭,心裡頗有些不是滋味。
他倒忘了這小姑娘最是冷心冷肺的。沒見過面的母親、沒見過面的哥哥以及謝世多年的乳母,擱在旁人那兒隨便提起一個就夠哭好些日子的,在她這兒卻恐怕連一滴眼淚也賺不到。
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冷情的人啊?夜寒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敢多問,只好自己在心裡發愁。
一路愁到了目的地,夜寒突然發現自己多慮了。
馬車在一座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了下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從門內向外探了探頭,問了聲:“找誰的?”
阮青枝掀簾子一看,眼淚瞬間決堤。
夜寒頓時鬧了個手忙腳亂,一邊拿帕子遞給她,一邊擺手吩咐那小姑娘走開,一邊還在猶豫要不要讓車伕直接返程算了。
幸虧阮青枝立刻就平靜了下來。
沒等夜寒回過神,她已將帕子一扔,跳下馬車迎著那個小姑娘就奔了過去:“你是春妮姐姐嗎?”
小姑娘愣了一下,狐疑地打量著她:“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阮青枝遲疑了一下,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院內已有個四十歲上下的漢子走了出來:“你們是……上京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