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件事也不好拿到朝堂上來當件正經事情說。畢竟虛無縹緲之事,大家心裡想著就罷了,若是真個為此爭論起來,史官怕是會有些為難了。
總不能在青史之上留下這麼一筆,讓後人都覺得本朝是靠著怪力亂神治國的。
於是這個話題差不多可以到此為止了。皇帝臉色沉沉下令道:“此事交由三司會審,不得有誤!”
那就是准奏了。案子交給三司會審,即便睿王是皇室貴胄,也照樣要到場接受問訊。
張儉躬身高呼“陛下聖明”,滿殿百官應和,氣氛莊嚴。
等到散朝之後這個訊息傳到民間,引起的又是另外一番熱鬧。
那些原先被嚇住的、被壓下的流言,立刻捲土重來:
——聽說了嗎?睿王被問罪了,因為濫殺無辜!
——聽說了嗎?睿王被問罪了,因為煽動民心!
——聽說了嗎?睿王做那些事,都是為了維護阮二小姐!為了知己紅顏,連江山社稷都不顧了!
——睿王派人造謠說阮大小姐與賊人串通,可她一個深閨女子如何能識得賊人!
——此事分明是有人慾蓋彌彰!
如此這般流言紛紛,半天時間整個上京已沸騰。
與此同時,一個新的說法在茶坊酒肆之中飛快地流傳開來:阮大小姐是真正的鳳凰,那些賊匪當然殺不了她!
她還會回來的!等她回來的那一日,便是黑白分明水落石出,那個假冒鳳凰欺世盜名的阮二小姐當然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這一次再也沒有金吾衛到處抓人了,茶樓酒肆之中人滿為患,處處議論的都是阮家兩位小姐李代桃僵的故事。
真是熱鬧非凡。
阮青枝坐在客棧中自己的房間裡,聽著樓下那些人高談闊論,煩惱地按了按眉心:原來所謂市井繁華,可以吵鬧成這個樣子啊。
房門砰地被撞開,夜寒閃了進來,之後立刻關上了門。
阮青枝抬頭看他一眼,笑了:“怎麼回事?你是被人追殺來的嗎?”
夜寒當然不是被人追殺來的。他的臉上帶著笑,神采飛揚:“怎麼樣,現在這個局面,娘子滿意否?”
攜雲伴月同時縮到牆角,眼睛盯著牆縫,恨不得把耳朵也關上。
真是不忍直視。
阮青枝莫名地有些窘迫,忙找藉口把兩個丫頭支了出去,瞪著夜寒嗔怪道:“你嘴裡沒句好話!嚇跑了我的丫頭,你來服侍我啊?”
夜寒湊到她身旁來坐下,笑道:“我何曾嚇跑過你的丫頭?分明是你故意支開她們!——為了跟我獨處嗎?”
阮青枝慌忙搖頭,側身躲開一些,警惕地看著他:“你來找我做什麼?”
夜寒笑眯眯看著她:“解決了一個麻煩,當然是來找娘子一同出門去散散心咯!好容易離了那座髒兮兮的相府,你不打算好好逛一逛這大好河山?”
阮青枝立刻來了興致:“可以出去逛嗎?”
夜寒向她伸出了手:“只要你想,咱們在外面逛三五十年,熬死阮碧筠都可以!”
說完這句話,他下意識地起身向後退了兩步,等著阮青枝跟他大呼小叫。
不料阮青枝認真地思索了一下,居然點了點頭:“那也不錯。不過你要保證,三五十年之後回來,你還能當上皇帝。”
夜寒愕然。
所以只要最後是他當皇帝,晚三五十年都沒問題嗎?
阮青枝認真地糾正道:“我是說,只要我確定最終能拿到鳳印,晚三五十年也沒有問題。”
夜寒的眉頭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