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說完,阮青枝又撿起一根細枝條抽了過去:“我喊你聲叔你還真敢答應、真敢答應啊?給你臉了?佔我便宜、佔我便宜、叫你佔我便宜!”
說一句抽一下,那個叔被打得嗷嗷叫。
這時那小姑娘已經在攜雲幫助下將衣衫髮髻整理好了,重新跪在了阮青枝面前:“大小姐,他們就算是老爺同族同輩,也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人!鸞音姐姐原是派了兩個小廝在這兒守著我劈柴的,後來那兩人偷懶想去喝酒,就用四個大錢僱了這兩個賊來替他們守著,這兩個人對著小廝們都點頭哈腰的呢!”
阮青枝聽明白了。
說是跟相爺同姓同輩,卻甘願為了四個錢替相府的小廝做事,可見是既窮又沒骨氣,絕不是阮家這個百年望族的本家子弟。
替人辦差事卻趁機欺辱一個小姑娘,可見品行卑劣,平時只怕也沒少幹壞事。這種東西,活著就是浪費人間的糧食,汙染人間的空氣,順便還荼毒世人的眼睛。
阮青枝想了想,吩咐道:“攜雲,去叫人來,把這兩位叔叔捆了送到京兆衙門去吧。若是有人撞見就說他們偷盜,不許說別的。”
那兩人當然不服。
阮青枝手中細長的枝條抽得嗚嗚響,神色冷冷:“不願承認偷盜也可以,反正偷盜是打板子,欺辱相府內宅女眷是死罪,你們看著辦!”
“小姐!”這次輪到攜雲不服了。
阮青枝在她胳膊上擰了一把,斥道:“你傻呀?到了衙門應該怎麼說還用我教你?”
攜雲恍然大悟立刻跑出去叫人了。
阮青枝便又看向那個小姑娘:“你剛才說是鸞音叫你在這兒劈柴的?所以你是菁華院的人?”
“是,”小姑娘老老實實跪在地上,“奴婢是菁華院看守門戶打掃庭院的,名字叫小魚。今日多虧大小姐救了我,今後奴婢這條命……”
阮青枝對菁華院的人並沒有什麼好感,因此也沒問她具體是怎麼回事,只管拎著那根枝條坐在門檻上,等人來。
攜雲很快把夜寒帶過來了。顯然在路上已經說了這裡的事,夜寒一進來毫不遲疑,一手一個拎起那兩位“叔叔”就走。
阮青枝反倒有些驚奇:“咦,夜寒你今天居然在家!”
“剛回來。”夜寒平靜地道,“伴月不在咱們院裡,可能被前頭叫去幫忙了。你最好過去看看,免得有人欺負她。”
阮青枝順口答應了,忽然又有些氣惱:“喂,你都沒問我今天有沒有受欺負!我一回來就讓我去關心伴月,你怎麼不關心我啊?你是不是偏心眼?”
夜寒沒理她一路拖著那倆人走遠了。
攜雲看著阮青枝恨鐵不成鋼:“小姐,你太丟臉了!居然在奴才面前撒嬌!還跟丫鬟爭寵!”
阮青枝頓時嚇得眼睛瞪圓:“你在說什麼?別亂說!我不是!我沒有!”
“是,小姐您沒有!”攜雲低頭昧著良心附和。
阮青枝莫名地臉紅,狠狠一甩衣袖:“走!去找伴月!”
小魚還在地上跪著,見她要走遲疑了一下急急開口:“大小姐,我……”
“你啊?”阮青枝腳下不停,聲音懶懶:“你的柴不是還沒劈完?你繼續劈啊,做事情要有始有終的!”
小魚低頭看看腳邊散落的的柴草,欲哭無淚。
原是她貪心了。自家主子要糟踐,外人又怎肯救她到底。
阮青枝可不管小丫頭心裡的百轉千回。她一眨眼就把這件事忘到腦後,和攜雲匆匆趕去了前院。
找了半天沒看見伴月的影子,卻已經撞見了好些認識的人,沒法子只能先去靈堂磕頭。
阮碧筠正嬌滴滴在靈堂裡跪坐著,見她進來立刻杏眼瞪圓:“姐姐,你怎麼……”
旁邊一個嘴快的婦人已經嚷了起來:“天哪大姑娘你怎麼回來了?相爺剛才還說你恐怕凶多吉少,叫人把紙人紙馬都備下了!”
“怎麼,”阮青枝神情木然,“我以為我來的是母親的靈堂,原來是我自己的靈堂?”
傍晚的陽光照在她的背後,正面暗沉沉一片。阮碧筠只覺得她臉上木僵僵的毫無生氣,頓時嚇得頭皮一陣麻。
旁邊三嬸李氏忙迎上來:“大姐兒你回來就最好了。去了這麼久,可把大家擔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