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下意識地抬手抹了抹嘴。
還好,面具已經戴上了,嘴角是否有殘留藥汁應該看不出來。
他有些心虛,慌忙躬身行禮:“老夫人。”
阮老夫人不言不動恍若未聞。
夜寒聽到自己的心跳快得嚇人,臉上發燙無法坦然保持沉默,只得忙忙地道:“下毒之人已經捉到了。小姐剛剛喝了藥,這會兒應當還沒醒……請老夫人且放寬心。”
老夫人終於有了反應,攥緊竹杖向前邁出一步:“下毒的是什麼人?怎麼抓到的?”
夜寒鬆了一口氣,直起腰來飛快地答道:“是一個慣用毒的老者,拷問得知二小姐曾經拜他為師研習毒術,此次出手也是受二小姐所託。”
老夫人不予置評,靜靜地等著他對第二個問題的回答。
夜寒微微一頓,聲音繼續:“那老者專長只毒術一項,於陣法一道並不十分精通,武藝更是尋常……我們帶同幾十名兄弟堵了他一夜,也就抓到了。”
“傷亡多少?”老夫人追問。
夜寒順口答道:“中毒者十餘人輕重不一,如今皆已服藥,目前無人喪生。”
老夫人拄杖上前,銳利的目光逼視著他:“所以,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這樣的目光當然並不能嚇到夜寒。他佯裝慌亂低下頭去,打個磕巴道:“就、就是行俠仗義……”
“哦,草寇。”老夫人冷冷地道。
夜寒默然。
老夫人邁步前行擦過他的肩膀踏上石階,聲音低沉而不失威嚴:“你幾番救我孫女性命,老身感激不盡。但你該知道官匪殊途,相府不是你可以久留之地。”
夜寒在她身旁落後兩步跟隨。
老夫人察覺了,又回過頭來站定:“官家的規矩你倒也學得不錯,但這些都無用。人這一輩子要走哪條路是一早就定好了的,不該是你的東西就不要肖想。——這一次相救我和我孫女的謝禮,一萬兩夠不夠?”
“您要趕我走?!”夜寒愕然抬頭。
老夫人不語,預設。
目光交鋒許久,夜寒眯起眼睛笑了:“老夫人,我是大小姐的人,您不能越俎代庖。”
老夫人臉色一沉:“一萬不夠,你開個價!”
同時手中竹杖點地發出一聲脆響,滿院回聲。
夜寒頓時臊得面上滾燙。
年輕人的驕傲容不得這般作踐。照理說他此刻就該挺直腰桿拂袖而去,今後再不靠近相府半步。
但,他不能走。
夜寒艱難地直起腰來,啞聲道:“那解毒的方子未必十分可靠,我想等小姐醒後,再……”
一句話還未說完,窗子裡好巧不巧就傳出了伴月的一聲歡呼:“醒了!小姐醒了!”
夜寒下意識地邁步衝向門口,老夫人手中竹杖卻已擋在了他的身前。
蒼老的聲音微微有些發顫,卻字字清晰擲地有聲:“你若不想將這樁善緣變成仇隙,就不要再這般肆意妄為。夜寒,我們這種人家的女孩子跟你們江湖兒女不一樣。她的名聲,比命還重要。”
竹杖擋在身前搖搖晃晃,夜寒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撞開,卻偏偏拿它無可奈何。
長輩嘛,開罪不得,愁人。
攜雲伴月似哭似笑的聲音不斷地傳出來,聽得夜寒百爪撓心似的難受,恨不能靈魂出竅從視窗飛進去一看究竟。
正焦躁時,消失已久的楚維揚忽然笑呵呵跑了過來:“阿寒,小姑娘醒了哦!所以這個東西是不是已經沒有用了?送給我玩玩好不好?弟兄們對他渾身上下都能藏毒的本事很感興趣,想拆開看看骨頭縫裡有沒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