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不知夜寒耳力過人,又兼此刻離得近,她以為只有自己一個人能聽到的小抱怨,早已被他一字不漏地聽了過去。
夜寒原本並沒有多想,此刻經她一提醒才想起女孩子的腳最是矜貴,自己剛才的行為確實是過於孟浪了。
不過,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抱也抱過、背也背過,喂藥也餵過了,能佔的便宜差不多已經佔了個遍,捏一下腳又怎麼了?大不了罪加一等,他又不怕!
夜寒想到此處心中徹底坦然,神功“厚顏無恥”練到了新的境界。
兩個人各懷心思,沉默中已將落霞山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夜色正濃,官道上沒有行人也沒有車馬,天地之間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一步一步平穩地向前走著。
阮青枝忽然想起,白日裡來的時候,馬車走了足足一個多時辰。算算路程,這樣步行回去豈不是要走到天亮?
她心中頓時發急,在夜寒的背上直起了腰:“咱們不會是要這樣走回去吧?你來的時候沒有騎馬嗎?”
夜寒腳下頓了頓,之後淡淡地道:“我聽到訊息時已不在府裡。回去騎馬來不及,只好從車馬行裡僱了一輛馬車來的,車伕不肯在山下等。”
阮青枝聽罷皺了皺眉頭,總覺得他這番解釋彷彿有什麼不對,一時卻又挑不出毛病來。
夜寒揹著她默默地走了一段,又道:“你若困了就只管在我背上睡,天亮之前我定能把你揹回去。”
阮青枝確實有些困了,便低低應了一聲又伏在他的背上,只是一時又睡不著。
這一次真是奇怪的經歷。她心裡胡亂地想著,懶懶的不再亂動。
過了一陣子,夜寒忽然低聲問道:“你對睿王,還有念想沒有?”
“什麼?”阮青枝抬起了頭。
夜寒一怔:“你沒睡著?”
“沒。”阮青枝慢慢地支起了身子,“你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趁我睡著了再問?”
夜寒腳步恢復如常走得穩穩:“沒什麼,隨便問的。”
阮青枝氣急:“隨便問?隨便問你提那個腦殘幹什麼?還問我對他有沒有念想,我能有什麼念想?嫁給他作妾嗎?”
夜寒默然良久,聲音忽然低沉:“我不過白問一句,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我緊張個屁!”阮青枝咬牙,“想起那個王八蛋我就生氣,你還偏要提他!你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
這個問題真是沒法回答。夜寒無奈:“罷了,是我的錯。”
阮青枝忿忿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咬著牙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想的是什麼齷齪事兒!你定然跟街上那幫傻子一樣,以為是我上趕著巴結他,是不是?你以為我是邀寵不成被他丟在山谷裡,所以才哭,是不是?”
“不是嗎?”夜寒大為驚訝,聲調不由自主地就高了起來。
阮青枝氣得又在他背上掙扎著要下來:“你既然把我看得那麼下賤,何必還要進山找我?讓我死在裡頭算了!”
“真不是啊?!”夜寒忽然大笑,“不是就好!再好不過了!!”
“夜寒,你是傻子吧?”阮青枝氣得只想揍他。
夜寒半點兒也沒生氣,用力地將她往上顛了顛背得更穩,撞開夜色大步流星繼續前行。
阮青枝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心裡覺得莫名其妙。
這個老男人怎麼喜怒無常的!剛才還彷彿一肚子憋屈的樣子,一轉眼怎麼忽然又高興了?她肯不肯巴結凌霄,關他什麼事哦!
夜寒顯然認為這很關他的事,所以走出一段路之後又忍不住問道:“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
阮青枝這會兒又覺得有些沒精神,只得嘆口氣悶悶地道:“還能是怎麼回事?他受了他家王妃的指使,打算讓我死在山裡唄!”
“我看不像。”夜寒沉吟道。
阮青枝漫不經心地揉捏著他的耳朵,反問:“哪裡不像?”
夜寒飛快地搖搖頭甩開了她的手,沉聲道:“他若想殺你,大可做得徹底一點。比如找個山坡把你扔下去,或者乾脆給你下點毒,偽裝成被毒蛇咬死也可以。”
阮青枝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很有道理。
凌霄似乎是有功夫在身的,旁邊又帶著那麼多太監侍衛什麼的,想殺她實在太容易。
可事實上他什麼都沒有做,甚至還很輕易地放她跑了。
這事兒實在有些怪異。難不成阮碧筠也有著某種忌憚,不能直接對她下死手?
阮青枝想了一陣,又自己否定了這個猜測,苦惱地擰緊了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