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妙公沉默了下,他也踏前一步,拱手道:“……敖流他千年之間,兢兢業業,不曾有過一次的錯漏,就算是沒有大的功勞也有苦勞,懇求天猷大真君,能夠稍有酌情……就算是他當功折罪了。”
“在下願將先前功德交出,以抵敖流他些許微末之罪。”
另有中州的大土地慨然嘆息,也道:“在下也願意。”
“敖流他為了蒼生而動,之後又遭人陷害,實不應該如此。”
諸多地祇沉默了下,他們願意交出自己的功德,以換敖流即將遭遇的懲罰能夠稍微輕些,對於這位老龍王的遭遇,抱有極大的同情,而雙鬢已白的少年道人沉默,退步回到了自己先前所在的位列。
敖流看著他,只是微微拱了下手。
此刻其餘的北極驅邪院戰將也已牽引斬龍臺之力,在此地化作了和天庭斬龍臺一般無二之兵刃,顯而易見北極驅邪院的懲處,不是簡簡單單的殺死就完成了的,而是斬去三魂,剮去了七魄才算完的,斬龍臺之上不知道斬殺多少妖龍,其中纏繞之血煞孽氣沖天而起。
天猷語氣平淡道:“將功折罪?”
“爾等的意思是。”
“只要之前有功勞,之後做了禍事,也不必受到懲罰。”
“是這個意思嗎?”
“因之前救人萬千,而今險些毀蒼生於一旦,讓天地秩序失衡,就可以不追究?”
“之前救一人,而今殺一人,可彼此抵消?”
眾地祇沉默,靈妙公長嘆息道:“可是,真君也要知道,他們也是受害之人。”
“而祂這千載歲月,從不曾出錯,只是,只是被敵設計。”
敖流搖了搖頭,以視線示意靈妙公不必再說什麼,靈妙公張了張口,只能無奈嘆息,神色複雜,看著這先前廝殺而一身是傷勢的老龍王坦然起身,展開雙臂,打算任由斬龍臺之鎖鏈伸出將自己扣住,但是此刻,那鎖鏈變化而出,竟是直接鎖住了落在地上的敖武烈。
這一幕的變化,讓敖流和靈妙公都怔住,前者怔住,眼底有不敢置信,有著兒子似乎終於醒悟的欣喜和剎那之間的絕望,而靈妙公則是眼底只剩下了複雜,只是感慨嘆息,敖武烈微微抬眸,他閉了下眼睛,一字一頓道:
“涇河龍王。”
“敖武烈。”
“受罰領死。”
敖流一瞬間反應過來,一隻手猛地抓住了敖武烈的衣領,讓祂身上鎖鏈發出肅殺鳴響,這位龍王的眼底有悲傷絕望,衝碎了眼底的欣慰,他下意識無比用力,怒視著眼前的兒子:“你!!!”
敖武烈道:“爹你知道。”
他臉色蒼白,勉強笑道:“我從不聽從你的安排……”
“這一次就讓我最後再違逆一次吧。”
“你!!!”
敖流氣血上湧,他先前死戰不休,渾身染血,鱗甲都迸裂,此刻猛地松下兒子,而後轉身猛地下拜,桀驁之龍也跪在地上,拱手道:“天猷真君可查,這七年來涇河龍王始終是我,是吾兒想要提前掌控涇河,才必在這數日裡去了蓬萊司賄賂真君,更改名字!”
“真君明察,該受刑者該是我。”
“老頭子你做甚?涇河龍王是我!”
“你勿要在這裡做這惺惺之態,你是龍族,不要求人!”
眾多地祇不忍去看,而天猷手中握著的是判官令,指著敖流,又指著敖武烈,只要他落下此令,被指著的人便會直接上斬龍臺,三魂七魄散個乾淨利落,一眾死寂之時,天猷大真君忽而手腕一動,那令直接飛入齊無惑掌中。
“蕩魔,你先前領此地五雷判官使。”
“此案。”
“你來判,到底斬誰。”
天猷大真君眼神平靜冰冷。
少年道人握著靈符,感覺到一道道視線都落下來,敖武烈的放鬆下來,敖流的掙扎和懇求,驅邪院成員的目光,地祇的目光,還有過去的自己的,他站在這裡,站在高處,看著那跪在地上,渾身染血的龍王,想到的是七年前倒在地上的少年和那騰飛的真龍。
當年他的性命把握在那龍王的手中,落雨活他。
而今日,祂的性命在他的手中。
中州落雨,活命七百餘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