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蕭瑟,不才看著桓蘅的背影,竟是那樣的蕭瑟淒涼,良久才踟躕道,“小公子釀不成大禍,即便是有那些越澤之人幫忙。”
“是我以前太小看他了,竟然在太廟裡行刺我,若非他故意將青鳶引開,竟不知他還活在這世上。”說完他兀自苦笑了一聲,“原來這世間的情愛,如今竟成了傷人的利刃。”
不才還是跪在了地上,這才將憋了很久的話說了出來,“這些時日絳墨姑娘跟死了一般,想必她的心裡如今沒有您的半分的境地了,您又何苦這樣的將她強留在身邊,而她包藏禍心,遲早釀成禍事……”
她說到此處,卻見桓蘅的目光變的凌厲起來,“還不住嘴?”
桓蘅還是不由自主的去了絳墨的院子裡,隱隱的秋蟬聲將他的腳步聲,他隔著茜紗窗,頎長的身體藏在了暗影之中。
卻見絳墨正在鏡臺前梳妝,雖是素顏,卻如空谷幽蘭,不似凡塵俗物。
而就在這是卻見她唇角勾起,竟綻出極美的笑靨,然後低聲輕輕的喚了一句,“阿怏。”
她聲音中的繾綣眷戀他聽的清清楚楚,自從她聽聞桓蘅死了,整日如枯木一般,無喜無悲,今日才見了桓蘅她竟高興成這般的模樣。
一股怒氣從心底鑽出來,直焚燒盡了他最後的理智。
為了她,他從陰司地獄裡爬出來,卻還是不曾得到她的半點情愛,哪怕是憐憫,她亦不給他。
良久他才慢慢的道,“你一生也不能就在他身邊。”
第二日在朝堂上,桓蘅的肩胛被包紮著,眾位大臣皆議論紛紛起來,果然桓蘅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嘲笑者在大多數,因為桓蘅在眾人眼中不過是個失道之人而已。
國一日不可無君,桓蘅要登上皇位的事情再次被擺在了朝堂之上,那些清流之人皆奮力反抗著,而那些趨炎附勢之徒卻不斷的奉承著,一時間朝堂廟宇之上竟如村野市井一般,吵吵嚷嚷的。
饒是桓蘅那樣的人,只坐在那龍椅旁的位置上,臉色陰沉,漆黑的眼底盡是不悅,而他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鄭大統領的身上似乎在一直等著他的回話,然而自始至終那鄭大統領卻一直不發一言,好似置身事外一般。
絳墨站在那些男人堆裡,越發的顯得羸弱萬分,渺小而低微。
眼瞧著眾人已經鬧的不可開交,桓蘅的目光掠向了鄭大統領,“不知鄭大統領有何主意,本王倒是要聽一聽。”
那鄭大統領這才慢慢的走了出來,“微臣覺的如今頒佈新政,百姓大多反對,若是能……”說到此處,他聲音變的傲慢起來,“若是能迷途知返,定能匡扶正業,百姓定會順從於您。”
絳墨知道自從頒佈新政以來,卻是要削減這些朝臣的權勢,免費威脅到皇帝的位置。
這豈不是讓那些人恨的牙根癢癢,只恨不得將絳墨抽骨剝皮,然而桓蘅卻對她百般的寵信,尤其是朝堂上的事情,幾乎到了言聽必從的地步。
絳墨從人群中走出來,身邊是威武雄壯的鄭大統領,她還是滿臉鄭重的說,“如今新政已頒,若是此時改了,豈不是讓這天下人覺得朝廷朝令夕改,豈不失信於萬民?”
而此時人群中亦是有人站了出來,卻正是鄭大統領的親信,他毫不留情的道,“攝政王既要立她為後,這自古便沒有後宮干政的道理。”
而就在這時,卻見眾臣皆跪在地上,不約而同的喊著,“請攝政王廢除新政。”
在眾位大臣之中,只有她站在那裡,越發顯得嬌小,她忽然大聲冷笑道,“好一群烏合之眾,如今朝政頹敗,你們卻在這裡為了一幾私利,竟連江山社稷也不顧了嗎?”
那鄭大統領原本便是急脾氣的人,冷笑道,“難道不聽你的,這江山便要亡了不成,姑娘也太狂傲了些,難道您忘記了你父親的下場了嗎?青鳶姑娘!”
他的話一出,眾人皆是震驚,連桓蘅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想要喝止他,卻已經來不及了。
“眾位大臣還不知曉罷,咱們這位尚書大人便是九年前香消玉損的青鳶姑娘。”
那鄭大統領的話如同悶雷一般在金鑾殿內炸開了,絳墨就像是一個跳樑小醜一般站在這些人中間,任由他們說著一個個惡毒的字眼。
什麼罪臣之女,妖孽,牝雞司晨……
就在這時,卻見一直沉默著的桓蘅終於開口打破了殿內的喧鬧,“從今以後,世上再無新政。”
絳墨剎那間抬起眸子來,遙遙的看著桓蘅,沒想到他終究是不願意幫她,他自始至終在乎的只有他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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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的人卻是有喜有悲,沒想到桓蘅竟然要登基為帝,他們這些原本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奴才們,此時卻不能進宮中侍奉,皆被管家都打發走了。
這是桓蘅的大喜事,眾人也不敢哭,只得含著眼淚,強做歡顏。
茴兒將疊放整齊的鳳袍擱置在桌子上,眼底不由得多了一些的羨慕,旋即恭恭敬敬的道,“攝政王要您試試,瞧瞧哪裡不合身,即刻叫人去改,大典之上您是要穿的。”
絳墨將手裡的卷冊撂在一旁,只冷冷的掃了一眼,卻見用金絲編成的頭冠,上面鑲嵌著那八隻金鳳凰,鳳口中含朱玉,鬢間卻見那蝦鬚粗細的金絲流蘇,極盡奢靡。
絳墨有些沒好氣的皺了皺眉,“若覺得哪裡不合適,我只覺得自己不配做皇后,不如你去告訴你的主子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