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怏也並不急,只是站在那裡瞧著,漆黑的眼睛了不便喜怒,只是臉上帶著幾分傲然,好似睥睨著一切,好似掌握一切生殺大權。
而護國公最後卻停在了最後一個牌位處,眼底終於露出了悲慼只狀,這是他的嫡子桓碩的牌位,他顫抖著的手指不斷的撫摸著那牌位上的字,好似萬般的悲痛。
桓蘅只冷冷的瞧著這情形,眼底好似淬著毒。
而就在這時,卻見一個侍衛匆匆忙忙的進來了,在桓蘅的耳邊淡淡的說了一句話,便躬身侍奉在一旁。
桓蘅忽然笑了起來,比開的濃豔的花還令人心曠神怡,只是聲音裡盡是嘲弄,“父親,阿怏回來陪著您了。”
護國公剎那間變了臉色,拿在手裡的牌位猛地落在了地上,“你果然是個言而無信的畜生,你明明答應過老夫放他離開的。”
桓蘅跟身邊的那侍衛吩咐了幾句,那侍衛正了臉色,忙走了出去。
“您還不知曉罷,他去見了絳墨,所以誤了我給的最後的時辰了。”桓蘅目光灼灼,好似與父親說著玩笑話而已,連口吻都是那樣的清淡。
護國公剎那間變了臉色,穿著厚重官袍的身子似乎一下子軟了下去,甚至顯得有些佝僂。
“早就說過他會為了這個女人而丟了性命的,沒想到竟成了真,也罷,這全是他的命數。”護國公滿眼的死寂,連最後一絲的生機也煙消雲散了。
桓蘅冷嘲似的扯了扯唇角,瞧著那跌落在地上的牌位,輕輕的皺了皺眉,然後慢慢的走過去,將桓碩的牌位撿起來,從新擱置在遠處。
“父親下去很快便能見到您最疼愛的兒子了。”他聲音一轉,盡是冷笑,“只是大哥有些話尚未來的急跟您說,您還不知道罷,殺害他的主謀就是您最厭惡的這個兒子。”
剎那間護國公眼睛瞪的渾圓,幾乎能噴出火苗來一般,“是你,那群強盜是你派去的,是不是?你這賤婢之子,果然心腸這般的歹毒。”
他也曾懷疑過桓蘅,但他一直在自己的身邊唯命是從,對他大哥的死也十分的悲痛,沒想到他也被這個逆子給騙過去了。
桓蘅笑了起來,一身白衣徐徐更襯得他纖塵不染,“若是我派人去,豈能瞞過父親的眼睛,不過那些土匪中有我最信任的一個人,他一直被我安插在那些土匪的身邊,只稍微鼓動一番便能讓那些人做了替死鬼而已。”
而正在被侍衛推進屋內的桓怏卻將兩個人的話全部都聽進去了,他做夢也沒有想到他的二叔竟然是殺害他父親的人,不由得心下大慟,只恨不得上來跟桓蘅同歸於盡,但被侍衛給攔住了,只將他按在地上,讓他半跪在地上,半點也動彈不得。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我父親?”桓怏嘶吼著,雙眼通紅的,像是要吃人一般。
桓蘅聲音很溫柔,竟像是昔日跟桓怏說話的語氣,如同一個寵溺小輩的長輩,“阿怏,你生來便是嫡子,萬般的嬌寵,可你哪裡知道被人冷落,被人厭惡的感覺。”
護國公聽到他這話的時候,只慢慢的轉過他去,他不敢看桓蘅的眼睛,因為他知曉自己心底有愧。
“我自小便要立志要比你的父親更出色,所以我拼盡全力的去讀書,我只想讓眾人瞧瞧,我這個庶子也比人強過千倍萬倍。”桓蘅說道此處的時候,聲音裡卻是無盡的痛楚,好似昔日那些傷痛之事歷歷在目,“可即便我成了歷朝歷代最年紀輕的狀元郎,卻還是得不到親生父親的一絲讚許。”
在桓怏的記憶裡,他的二叔卻是那樣精明強幹,文韜武略人人稱讚的人物,卻不成想心底竟藏著這樣多的痛楚。
“那是你自找的。”護國公怒目而視,“區區庶子,還你不住嘴。”
“父親聽不下去了嗎?”桓蘅的目光轉向了自己的父親,眼底像是淬了毒,“您是心虛了罷,兒子還記得您當初逼我去殺青家滿門的時候的樣子,當初我跪在您面前,您卻說這世上只有狠心的人,才能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兒子這些年將您的這句話記得清清楚楚的,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桓蘅。”
“好,果然是老夫的好兒子,老夫還不敢弒父,你倒是辦的得心應手了。”護國公滿臉的怨毒,他心裡卻是萬般的後悔,早知便應該除去這個孽子,不該讓他留到今日的。
桓蘅不置可否,漆黑的眼睛往屋內逡巡了一圈,卻見桓怏那雙通紅的眼睛。
而就在這時,卻聽見傳來侍衛的聲音,“什麼人,還不站住。”
隨即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卻正是絳墨,“放我進去,我要見你們桓御史。”
桓蘅只吩咐那侍衛將桓怏給放了,然後出門去傳信,很快絳墨便匆匆忙忙的跑進了祠堂內,等她瞧見桓怏的時候,似乎是重重的鬆了口氣。
絳墨的心底還在的發顫,他還活著,真好。
她一張小臉上滿是細汗,連呼吸也十分的紊亂。她心底原本想了無數遍的話,竟在這一刻竟全部忘的七七八八的了。
桓蘅好似預料到她會來似的,只慢慢的走了過來,從懷裡掏出汗巾子替她擦拭著細白額頭上的汗,“你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