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情誰不知曉,如今你連最後的顏面也不要了,這樣汙穢不堪的女人也要娶進來,莫說是給你做妻做妾,便是做端茶遞水的奴婢,老夫也不會答應。”護國公的臉色氣的鐵青,聲音裡滿是怒意。
桓怏似乎早就預料到護國公會反對這件事,澄澈的眼望了一眼絳墨,似乎在安慰她不要在乎護國公這樣如尖刀利刃的話。
絳墨卻慢慢的跪了下去,她身上因為穿著桓怏的披風,而顯得有些寬大,這一跪在地上,越發顯得嬌弱。
“妾身曾聽聞老爺和您的原配夫人之事,您與她相逢於市井之中,她是街上賣米的商販之女,而您是公府少爺,您費勁周折才將夫人趨近府邸的。”
當初她陪在護國公夫人的身邊,經常聽她提及她與自己夫君的事情,那時候懵懂的她,自然不相信護國公那樣威嚴的人,竟亦曾有這樣的溫情重重。
聽到這話,護國公不由得一愣,那些埋葬了心底的傷心往事再次想了起來,臉上的怒意也漸漸的消了,只剩下無盡的傷感,往日臉上的威嚴也不見了,不過是一個痛失愛妻的老者罷了。
但他很快皺了皺眉,看向了絳墨,他與自己夫人的事情從未跟人提及過,甚至護國公府的人知道的也很少,而她這樣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是如何得知的?
絳墨接著道,“老爺既然經歷過那樣的生死相許,想必就能明白今日妾身與小公子的情分。絳墨福薄,生在那樣的人家,便是賣進了那煙花之地,亦是自己的命,怨不得旁人,只是今後跟了小少爺,以後便只守著他一世,再也沒有別的念想了。”
桓怏聽了她一番推心置腹的話,眼底卻滿是柔意,唇角也微微的勾起,好似十分的滿意。
護國公聽她說話見,眼底終於有了一絲的鬆動,“你們都退下,阿怏你留下來。”
絳墨聽到了這話,恭恭敬敬的站了起來,然後跟著桓蘅一前一後的出了書房的門。
此時天上連那斑駁的星辰也沒有了,嗚咽的風吹過樹梢,將樹枝上的紅燈籠吹得左右搖晃,好似厲鬼臨世一般,讓人毛骨悚然。
而就在這時,桓蘅猛地轉過身來,漆黑的眼底裡卻藏著無盡的狠絕與戾氣,她忍不住的往後退了半步。
然而他卻狠狠的拽著了她的手腕,拖著她瘦弱的身子便往前走。
他的步伐很大,她幾乎踉踉蹌蹌的跑著才勉強能跟的上他的腳步,才走了沒幾步,她便累的滿頭的大汗,氣喘吁吁。
“疼——放開。”絳墨忍不住的呵斥著,“桓蘅,還請你放尊重些,說不定以後我還是你的侄媳婦,玷汙了你的名聲不算什麼,可若是拖累了我和阿怏,那我定會讓你付出代價。”
終於桓蘅將她扯到了書房西北角的一處亭子處,鬱鬱蔥蔥的松柏上掛滿了紅紗,卻擋住了亭子裡面的景緻。
他一把放開了她的手腕,剎那間她的後背撞上了亭中央的那石柱,剎那間她疼的一身冷汗。
“侄媳婦?好生厲害的稱呼,青鳶,你果然知道如何能讓我生不如死。”桓蘅的臉上全是狠戾之色,“你這一生也逃不開我的,咱們是生生世世都要糾纏在一起的。”
絳墨從未在桓蘅的臉上看將如此讓人毛骨悚然的模樣,昔日他無論再惱怒,在人前永遠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而今日他真的瘋了。
她徹徹底底的覺得怕了,一股從腳底蔓延上來的寒意,直衝入到肺腑之中,她轉身便要走,然而他哪裡能給她幾乎,只扼住她的脖頸,用力一推,便將她瘦弱纖細的身子,牢牢的將她按在了那石柱之上。
“桓蘅,你今日這樣的氣惱,可是因為我和桓怏的要成親的事情?”她忽然笑了起來,直到眼角里流出一絲淚珠來,才止住了那笑聲,“莫要說桓二公子還喜歡我,可是怎麼辦,瞧瞧您現在的模樣,嘖嘖嘖……”
桓蘅的目光如利刃一樣,然後一低頭狠狠的吻上了她冰冷的唇瓣,絳墨下意識的用自己的手推他,亦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竟真的將他一把給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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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搖曳著的火燭發出噼噼啪啪的清脆聲響,連桌案上的那碗茶都漸漸的涼了,書桌上擺放著厚厚的一摞奏摺,那都是護國公今日要處理的,即便是累了一夜,而他卻片刻也懈怠不得。
文家的人已經虎視眈眈的看著他了,只等著一招致命,而他片刻也馬虎不得了,他如今老了,桓家這樣大的家業,卻無人繼承。
桓怏在地上跪著,眼睛總是有意無意的往護國公的身上瞧,見他一直沉悶著,不由得嘆了口氣道,“祖父要訓斥孫兒什麼?你要早些訓斥了才是,免得耽擱您歇息,便是阿怏的罪過了。”
護國公嘆了口氣,只慢慢的從書桌後站起來,走到桓怏的面前去,然後從袖口裡掏出一件冰冷的東西,狠狠的扔在了桓怏的面前。
那匕首的刀鞘狠狠的砸在了冰冷的磚石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你為何面聖的時候要帶著這東西?明明侍衛已經搜查過了,你是如何帶進去的?”護國公的聲音冷凝,他已經明白桓怏要做什麼,現在想想亦是滿身的冷汗。
今日護著蕭桀的侍衛中,有一半的人都是護國公的親信,為了巴結桓怏,自然是敷衍了事了。
“你想弒君?”護國公臉上沒有怒氣,只是滿臉的無奈,“告訴老夫,究竟是為了什麼。你要將咱們闔府的命都要搭上去?”
桓怏痛苦的閉上的眼睛,聲音裡卻滿是恨意,“當初在潭拓寺,就是那畜生害死了青鳶,毀了她的清白,便是耗盡這一生,我亦要了解了那昏君的性命。”
“就為了這件事情?”護國公冷笑了一聲,“便是那日沒有出這樣的事情,那女人亦活不長久了,到時候她死的可比那慘多了,至少她還能風光大葬。”
護國公說的倒不假,倘若等到尚書府被抄的那一日,她只怕連個全屍也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