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墨知曉有了桓怏在那裡,那熊斷然不會來追自己了。
於是她找了一個枝葉繁茂的樹,拼了死命的往上爬,直爬到一半,便沒有了力氣。她原是大家小姐,自小極懂規矩的,幾乎是世家千金的楷模。
若是那些以青家小姐為榜樣的女子瞧見了絳墨此時的模樣,定會驚掉了下巴。
只見她四肢並用,拼命的往樹上爬,那模樣有多麼不雅觀就有多麼的不雅觀。
而等她費力的爬上樹頂的時候,卻見那頭熊正圍著桓怏東轉西轉的,似乎在舔著什麼,而雪地裡的桓怏卻一動不動的。
她不由得心底一緊,難道他真的死了?這也算是被她害死的。
可她又轉念一想,桓怏亦算是桓家的人,也算是她的仇人,如今只當還了她尚書府的一條命而已。
此時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了下去,天上隱約的有一抹淡白色的月光,冷岑岑的照在她的身上。
那頭熊只在桓怏身邊轉了幾圈便搖搖晃晃的走了,亦不知是不是將桓怏給吃完了還是咬碎了。
她又想著桓怏那樣漂亮的一張臉,竟被熊給啃得乾乾淨淨了,只覺得心裡被石頭塞住了一般,竟有些氣悶。
過了很久,她見那頭熊許久都沒有回來,便從那樹上慢慢的爬了下來。
就在她腳下的繡鞋碰到地面的一剎那,她險些栽倒在地上,她的兩隻腿已經痠麻的,不能支撐起她的身子了,只是她半晌才踉踉蹌蹌,勉強往桓怏的身邊走去。
而離著他越來越近,她的心如被狠狠的揪著一般。
直到走到了他咫尺的地方,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卻見他的還算完完整整的。
她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他是不是死了,忙將自己紅腫的手指放在他的鼻息下面,卻感覺不到一絲的熱氣。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月光中,他臉色蒼白如紙,沒有半點的顏色,而長睫更是隨風而動,竟平添了一絲的悽美。
她伸手去摸他的手,哪裡還有半點的溫度,不由得心下一陣酸楚,不知為何竟落下了一滴滴的淚來。
她滾燙的淚珠從眼中流下去,片刻便冰冷徹骨,一滴滴的落在他的臉頰上。
“桓怏,你莫要怨我。”她狠狠的咬了咬牙,“這是你們護國公府欠我的,你這一遭去了地府,下輩子便做了啞巴,省的嘴巴刻毒損了下輩子的陰德。”
此時有烏雲將月光給遮住了,連最後一絲光澤也帶走了,隱約間叢林中傳來豺狼的叫聲,黑暗中,也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窺視著他們。
絳墨這才狠了狠心,隱約間看見身邊有個溝渠,裡面堆了大片的落葉,便扯著桓怏的衣袍,將他拖到那裡去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竟硬生生的真將他給拖過去了。
桓怏不見了,護國公府的人自然會過來尋找,只有將他藏在這裡,不會被野獸發現,也容易被護國公府的人找到,至少不會暴屍荒野無人收。
絳墨又抓了幾把落葉蓋在了他的身上,這才往山下走去了。
很快她就找到了一個山洞,那山洞雖不算大,但也能遮擋住呼嘯的寒風,至少能讓她捱到明天天亮。
她找個一塊還算整齊的石頭,只蜷縮著上面,即便冷的渾身都在發顫,但睏意陣陣的襲來,卻還是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原本就冷,她睡得並不踏實,但沒有一會子的工夫她便隱隱聽見了洞外傳來“嘎吱嘎吱”的聲音,竟是誰走過來,踩到了樹枝枯葉。
頓時她渾身的汗毛都起來了,豁然間睜開眸子往洞口處看去,卻見一個那裡站了一個人影,那人很高,幾乎是俯身進來的。
她嚇的竟不敢坐起來,只瞪大了眸子看著,一隻手死死的身下的石頭,看著那人影慢慢的走近了自己。
然而就在此時,她藉著淡淡的月光,看清楚那人破舊衣袍上的紋飾之後,驚詫的喊了句,“桓怏,你沒有死?”
“不,我被你這下賤的女人給坑害死了,閻王派我來跟你追魂索命。”他的聲音夾雜著寒風入了洞,很快就傳來了清晰的回聲,更讓人覺得的毛骨悚然。
絳墨從不信鬼怪之說,但自己既能活回來,卻也不得不信,只冷聲道,“我在人世間尚有事情為完成,便是閻王爺親自來,我也不去。”
很快,桓怏陰惻惻的聲音再次傳來,“既然如此,你便告訴我青鳶是因何而亡的,我今日便饒過你的賤命。”
此時絳墨已經漸漸的回過神來了,因為她清楚的聽見了他聲音中的急迫。
絳墨坐起身來,冷笑道,“你既然入了陰司,為何不問閻王,反倒回來問我?豈不可笑?”
那“鬼”語氣中已經露出不耐來了,“問你便說就是了,否則我便要你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