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生逢這樣的世道,初月以為自己也並非什麼良善之人。
不會大道理地勸景立信,只是表明了他們的來意:“謝家……如何了?”
景立信看了一眼謝司雲,而後才嘆了一口氣:“謝家三房的太太,早在你們在海上失蹤後的不久就去了。如今謝家用了你們的養殖珍珠的技術,高抬珍珠的價格,幾乎壟斷了整個東洲幾城的珍珠生意。他們還和另外的一些商賈們聯合了起來,倒是風生水起了。”
虛假的繁榮,能得幾時之好?
景立信在差不多說完之後,也是好奇而小心地看著初月和謝司雲:“所以……你們要如何?要回到謝家去嗎?”
“不。”
謝司雲的雙拳緊緊地攥在身側,倏然起身,第一次對景立信這般低了頭:“還望你不要將我們的行蹤告知旁人。也求你幫幫我們,就讓外頭的人以為,我們已經死了就是了。如今那個謝家裡頭,再也沒有我牽掛的人了,不回去便也就罷了!”
景立信對謝司雲這般也是有些惶恐。
親自將謝司雲扶了起來,景立信才點頭,此刻他們三人彷彿才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你放心吧。初月與我……是青梅竹馬的兄妹。我不會害了她的,只是你們要如何?如今在這東州城恐怕都是謝家的天下了,你們若是想就此隱去我能幫你們。可你們若是還想與他們對抗,我恐這很難。”
這都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謝司雲對他抱拳,倒是真心實意地感激:“你幫我們賣了那麼多東西,打出了個‘神秘商人’的身份來。我們日後依靠這身份行事,能方便許多。”
景立信愣了愣,似是沒想到這一層。
又瞧了瞧初月,到底是壓下了他想說的話。
初月卻是看出來,他欲言又止,也是對他揚了揚下巴:“若是有什麼想說的,直說就是了。我和謝司雲死裡逃生,也沒有旁的什麼話是聽不得的了。”
景立信點了點頭,似是有些尷尬,卻到底是開了口:“我替你們保密……那你們……能不能也將我算進去?我不要多少分成,也無需和從前一般大家五五開。可我實在是……做到今日這一步也不容易,眼瞧著家底是坐吃山空了,我總得想辦法不是?”
說著,他還拍著胸脯保證道:“但是請你們相信我,只要我在的一天,就保證你們在官府的方面不吃虧不出事。以此來作為交換,我真的……需要錢。”
這樣的景立信,讓初月有些恍惚地覺得……恍如隔世。
從前的他是個書呆子,對外界的一切都不在意。吃的好與壞,錢多與少,只要是還能活著,他就什麼都不曾放在心上。
可初月不會去批判他突然變得世俗:人活在這個世上,就總要世俗。哪怕是出塵如陰雨婉那般,也總是不例外的。
而且不管是任何時代裡,做生意的人如果能將官方的一切都打點好,自然就是沒有後顧之憂的。
初月瞧了謝司雲一眼,只見謝司雲也是頷首,算是應了景立信所請:“淨利潤的三成歸你,如何?”
比景立信想要的高出不少,他自然不會拒絕。
就這麼著,初月和謝司雲搖身一變,又變成了“神秘商人”。
而且因為他們從靈墓島帶來了不少人,所以人手自然是足夠的。
初月和謝司雲便乾脆就在南州城買了個院子:當然是先利用了景立信的面子賒了賬,等到開業之後一併奉還的。
初月給他們的布莊起名為“鮫紗坊”。
貨物還沒整理完,尚且還沒開業的時候,初月就命人早早做好了匾額掛在了門前: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先看到這個名字,然後引起他們的好奇心。要他們好奇自己在賣什麼,才會在開業的那天營造足夠多的聲勢。
其實鮫紗坊就在姚青煙的凝脂坊的旁邊一條街,初月想去見姚青煙,卻又不知自己在害怕什麼。
她是信任姚青煙的,更想去探聽一下謝江琦的情況:據他們打聽到的訊息,都說謝江琦被樂平寨的二當家帶走之後只在謝沈氏下葬的那一天回到過謝家,伺候再無蹤跡。
可還沒等初月考慮好,姚青煙就主動找上門來了。
這一日剛起,初月正清點他們帶來的絞紗和剩下的銀兩的時候,遠鱘就從門外匆匆進來,說是凝脂坊的老闆娘指名道姓要見鮫紗坊的掌櫃的。
明面兒上,遠鱘就是鮫紗坊的掌櫃的。姚青煙卻在和她聊了兩句之後,篤定她不是。還說若是不讓她見掌櫃的,她就到處宣揚說鮫紗坊搶了他們凝脂坊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