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妙漪抬眼看向蘇積玉,“爹,你隨我一同去吧。自我五歲那年,我們從臨安遷來婁縣,也已經有十多年不曾回去過了……”
蘇積玉臉色頓時變得有些暗沉,猶豫片刻,才擺手道,“臨安那個地方,我不願回去”
像是生怕蘇妙漪再勸,他丟下一句“你若真要去臨安,便帶上蘇安安一起”,就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蘇妙漪目送蘇積玉有些倉皇落拓的背影,眉心微蹙。
“姑姑,原來你和三叔公從前在臨安住過,怎麼從來沒有聽你們說起過呢?”
蘇安安雙眼都在放光,“臨安是不是有很多好吃的?臨安的蒸餅是不是也與婁縣不一樣?”
蘇妙漪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唔……記不清了。”
“那我們何時出發去臨安?”
蘇安安才不管蘇妙漪去臨安做什麼,只要一想到臨安府有各種見都沒見過的美食,便已有些迫不及待。
蘇妙漪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再過些時日吧。”
“就我跟你,我們兩個人嗎?”
蘇妙漪轉頭,望向蘇積玉離開的方向,“不,我們一家人。”
***
蘇積玉本以為憑藉蘇妙漪的果斷,她今日早晨收了信,下午就會啟程去臨安。
可出乎意料的是,蘇妙漪竟一反常態,說從佛經裡悟出什麼急事緩做的道理,竟是將去臨安的日子一再往後推延,至於拖到什麼,除了她自己,沒人知道。
此後幾日,蘇妙漪回到了書肆。
書肆裡那些學子很快發現了她的變化,她竟是不再坐在院中,也不再記錄他們談論的市井剽聞,而是在東側間臨窗而坐,研究著佛經。
“妙漪姑娘怎麼突然對佛法感興趣了?”
眾人圍在了窗邊,看蘇妙漪焚香讀經。
蘇妙漪翻看著經書,唇邊噙著一絲笑,“只是近來翻看佛經,頗有感悟,覺得佛經能叫人平心靜氣,實在是該人手一本、日日揣摩的寶貝。”
學子中也有對佛經感興趣的,聽了這話立刻連聲附和。只是他們瞧了一眼蘇妙漪手裡的佛經,又面露惋惜。
“如今婁縣的佛經基本都出自東街,不僅收錄的不全,刻工和寫工也總是出錯漏。妙漪姑娘若想抄經,我那裡有從臨安府特意帶回來的……”
蘇妙漪的眼神亮了起來,“那太好了。我之後想勸爹爹刻印些佛經,可我家書肆之前只做詩集,若能有臨安那邊書肆的佛經刻本做參考,想必能更得心應手。”
“蘇氏書肆若出佛經,我定讓母親叫那些信佛的夫人們都來買上一套。”
學子們一傳十,十傳百,蘇氏書肆打算刻印佛經的訊息便在集賢書院不脛而走,沒過幾日,竟還有人特意找上了門。
那人是個生面孔,從未在朱鷺巷裡見過,不過張口又是地道的婁縣鄉音。
“都說你們這裡也要賣佛經了?是不是真的?”
書肆前頭的賬房愣了愣,“我們家少東家是有這個想法,不過東家還沒發話……”
賬房的話剛說了一半,恰好蘇妙漪進來,她打量了那人一番,立刻走過來接話道,“其實基本已經有著落了。您是想買佛經嗎?不如在我們這兒留下您府上的地址,等我們書肆的佛經刻印出來後,我會派人第一時間送到您的府上……”
那人皺眉,擺擺手,“那得等到什麼時候?有那個功夫,我不如去東街,那都有現成的佛經賣,何必來你們這兒?”
蘇妙漪笑了笑,“婁縣人人皆知東街賣佛經,可也知道他們的佛經粗陋草率。從前大家光顧那裡,不過是沒得選,往後等我家書肆的佛經一出,兩相比較,他們那裡怕是就要門可羅雀了。”
那人臉色忽地變得十分難看,“妙漪姑娘的口氣倒是不小。”
語畢,他冷笑一聲,轉頭就走。
賬房聽得有些不安,“姑娘,東街不是好惹的,您可別在人前說那種話了……”
蘇妙漪卻不屑一顧,挑挑眉,“怎麼,就許他們做佛經,不許我做?我若真做了,他們還能放火將我這鋪子燒了不成?”
是夜,恰逢蘇氏書肆的工人們完成了刻印好的詩集。
蘇妙漪便提議請所有人去木蘭酒樓,既是犒勞大家這段時日的辛苦,也是為了慶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