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靳月笑道。
太后點點頭,將一枝紅梅插進花瓶裡,視線只落在花卉上,也不在意她面上的神色變化,“猜到是誰做的手腳了嗎?”
慈安宮裡燈火通明,宛若白晝。
靳月瞧著指甲上淡淡的粉色,心滿意足的眉眼彎彎,“宋宴在金殿請罪,這會就算回去了,亦是做不了這麼周全的事兒。宋嵐被我這一腳踹得,大概十天半月別想下床。思來想去,也就是那位端莊賢淑,風吹就倒的柔弱王妃,才能做出這種出其不意的事兒!”
“這形容得極好,風吹就倒,老百姓叫這什麼來著?”太后扭頭望著芳澤。
芳澤愣了愣,“牆頭草?狗尾巴草?”
“就她這樣的,怎麼能跟狗尾巴草相提並論,狗尾巴草生於荒野,長於荒野,自強不息,不卑不吭,豈是燕王妃能比的?”太后嗔怪。
靳月笑道,“牆頭草也算不得,畢竟她那樣的,靠牆牆倒,她可沒福分立在高牆上!”
“所言極是!”太后放下剪子,轉動著花瓶,“月兒是不是想回去了?”
靳月就發了一會愣,便聽得太后這般言說,面色有些為紅,然則思念自家相公,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有什麼不能對自己母親說的?
“小別勝新婚,別了兩日,總歸是想的。”靳月毫不避諱。
說得一旁的芳澤都跟著笑紅了臉,“公主真是快人快語。”
“若是對著娘都不能說實話,那還能跟誰說?”靳月輕輕吹著指甲,讓蔻丹能幹得更快一些,低眉瞧著打理著另隻手的霜枝,“這顏色甚好,我喜歡!”
霜枝笑著仰頭,“花房新出的鳳仙,自然是極好的,少夫人不喜歡太過妖豔的顏色,這個淡淡的,正中您的心意!”
“對了,承歡宮那頭,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白日裡,我瞧著你讓明珠,去把靳豐年都給請來了!”太后站累了,終是坐了下來。
芳澤會意的將剪落的花枝收拾妥當,將插好的花擱在案頭。
幽幽的梅花清香,滿室宜然。
“我覺得玉妃姐姐的脈象很亂,不像是胎像不穩的樣子,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氣,可我查了一遍,也不知道這香味是從哪兒來的。”靳月眉心微蹙。
太后愣了愣,“怎麼,還有不妥之處?”
“我爹說,這事兒可能不太簡單。”靳月翹著蘭花指,捻了一塊荷花酥往嘴裡塞,“脈象雖亂,卻無跡可尋,定然是有高手。”
太后點點頭,“靳豐年為何要這般遮遮掩掩的進宮?”
說起這個,靳月差點沒笑出聲來,眼前瞬時浮現出靳豐年面色黑沉,宛若黑炭的模樣。
明珠是悄悄的把靳豐年帶進宮的,原本想讓靳豐年穿太監的衣服,誰知靳豐年覺得不吉利,穿了這衣服多少有點斷子絕孫的錯覺,死活不肯穿。
沒奈何,明珠便給了他一套宮女的服……
明珠說,靳大夫走的時候,那眼神恨不能把人生吞活剝了,而玉妃……第一眼沒認出來,多看了兩眼之後,一直笑到診病結束,最後還捂著肚子直喊疼。
舔一口唇上的糕點碎屑,靳月乾笑兩聲,抬頭瞧著面不改色的太后,“娘,您當時是怎麼憋住不笑的?”
太后眉心一皺,唇角止不住抽動。
她身為太后自然是要憋住的,畢竟是母儀天下之人,掌心都險些掐爛了,才憋住湧到了嘴邊的笑。七尺男兒,一把年紀,穿著宮女的衣裳,那副猥瑣滑稽之態,差點沒讓她破了姿態。
“習慣就好!”太后嘆口氣,目色沉沉,“務必保住你的小侄子!”
靳月愣了一下,鄭重其事的點頭。
爹走的時候提過一句,她聞到的那種淡淡的,讓人覺得很是高興的東西,興許來自南玥,至於具體如何,還得回去跟漠蒼商議一番才能確定,畢竟漠蒼來自南玥,對這些東西比較熟悉。
若是牽扯到了南玥,這事便不能善了,南玥與大周正在交戰,燕王因此而戰死邊關,若是宮裡還有南玥之人,就意味著有細作混進來了……
呼吸一窒,靳月心頭擔慮的瞧著淡定自若的太后。
南玥的細作,真的在宮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