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如同流水般在花廳流淌,雖然瞧不清琴臺上女子的容貌,但這曲“舞雩”,李青卻十分熟悉,就在前不久還在蔑刀巷親耳聽到過。只是今天女子彈的這曲好聽是好聽,但總好像少了點什麼,李青聽了半晌,體內那隻龍雀仍舊安安靜靜的,沒有一點反應。
一曲終了,花廳中鴉雀無聲,啪、啪、啪,不知道是誰帶頭鼓起了掌,只是一會兒的功夫整個花廳己經是掌聲雷動。
咚—,似乎有什麼重物落在了琴臺上,掌聲立時停了下來,那是一錠黃澄澄的金子,瞧這塊頭,怕不有二十兩?
花廳中許多客人都在交頭接耳。由於楚邑地處邊關,又鄰著長平和天水雙關,因此朝廷的關市也離著楚邑不遠。故而,楚邑雖然只是個邊境小縣,但來往的卻不乏豪商巨賈,這也是春暉樓能夠在這裡生存的原因。
今天能坐在這座花廳裡的,大多是家資鉅萬之輩,二十兩黃金放在外面,己經算是一戶殷實人家的全部家財,但是在今天這些客人的眼裡卻有些不夠看。
“四兒—,”琴臺上女子開了口,聲音如同天籟,“丟出去,太髒。”
“是,小姐。”一個聲音脆生生應著,緊接著金光一閃,足足二十兩黃金就這麼像垃圾一樣被丟了出來。
哄的一聲,整座花廳所有的客人都笑了起來。
“媽的,給臉不要臉,老子今天倒要看你個小娘皮生的是什麼臉蛋兒,是不是值這二十兩金子。”花廳北面的一張桌子上站起一條大漢,八尺多的身高,披了件大氅,似乎覺得熱,大敞了懷,露出腰間的刀柄,這會兒正瞪著銅鈴一樣的雙眼向著琴臺走去。
雲裳和綠衣是春暉樓的兩名頭牌,平日裡連一個都難得一見,更不要說兩人同時出現。今天對於這些花客來說實在堪稱盛會,哪裡能允許這樣的惡客搗亂?
有兩名勁裝大漢正要上前阻止,卻被媽媽攔了下來,無論怎樣,惡漢畢竟也是客人,自己若動了手,傳出去終歸不好聽。媽媽是過來人,知道現在這種場合,不會缺少急於救美的英雄。
果然一間雅座裡走出一個少年,眉清目秀,像是個讀書人。雅座離著琴臺會比那些散桌要近一些,所以少年雖然起身遲了些,卻比惡漢要先到。
八尺大漢越走越近,根本瞧也沒瞧少年一眼,滿廳的賓客也都為少年捏了一把汗。
呼—,缽盂大的拳頭帶著風聲衝著少年砸了過去,花廳中有的人己經扭過頭,不忍再看。
八尺大漢的拳頭大,聲音也不小,現在整座春暉樓都能聽到大漢的哀嚎聲,因為他的拳頭被一隻大手捏在了掌中。
饅頭從小最見不得倚強凌弱,今天瞧見這樣一個大漢竟然對著個文弱少年發飆,心中更是氣惱,那裡還壓得住火氣?
李青熟知自己兄弟的性情,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正愁找不到由頭探查,正好大漢惹事,所以見到饅頭衝了出去,李青絲毫沒有阻攔的意思。
饅頭覺得自己並沒有用力,這大漢卻已經鬼叫了出來,不由得更是來氣,手上用力,捏的大漢手骨嘎吱吱直響,大漢疼得鼻涕眼淚一起淌了下來,連討饒的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位壯士,”站在一旁的少年似乎有些不忍心,先開了口,“這漢子性子雖急,但好在沒對雲裳姑娘造成什麼傷害,受了這樣的懲戒,估摸著也能長長記性,不如就先饒過他這次?”
饅頭見這漢子這般沒用,心裡到有些覺得沒勁,聽到少年替他求情,一揚手,已經將漢子整個人掀了出去,喝了一聲,“滾吧!”
大漢失了顏面,一張臉憋得通紅,也不回座位上,惡狠狠的瞧了饅頭一眼,忿忿離去。
“兩位壯士,”饅頭見漢子已經走了,轉身也要回到座位上,琴臺上女子天籟一般的聲音卻響了起來,“雲裳那裡有些好酒,可否賞光共飲一杯?”
聽到有酒喝,饅頭的眼睛亮了起來,但他沒忘記今天是為了什麼來到此地,正想推脫,一旁的少年卻撫掌大笑了起來。
“妙啊妙,佳人相約,琴曲流殤,正是人生一大樂事,哪有不赴約之理?”說著話抬腿便走,見到饅頭站在那裡有些猶豫,也不生分,上前一把扯住饅頭的臂膀,“還猶豫什麼?雲裳的“百花釀”可不是等閒能喝得到的,若是你不去,我又怎麼好意思叨擾?如今酒蟲已經被勾了出來,你就忍心看著我忍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