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到巳時,又是折騰,又是吃飯,又是發呆的,眼瞅著太陽已經升起了老高。
昨天慈孝庵的事已經傳遍了楚邑,楊威武館的管家徐福自然也聽說了,這不,眼瞅著就要到飯點兒了,徐福特地吩咐了廚房多做些羊肉湯餅,他知道壯士是鄯無那邊的,一定喜歡。
身為管家,管理著諾大一座武館,裡裡外外幾百口子人的生活,像叫人吃飯這種事本不用徐福親自跑一趟,但是今天是個例外,徐福親自從前院穿過演武場,進了後院,又跨過了花園裡的池塘,這才來到了李青居住的西跨院兒。
“壯士—”徐福恭恭敬敬站在了房門外,聲音壓得很低,不至於驚擾了四鄰,又能讓房間裡的人聽得清楚,別小看了這樣功夫,能不能在大戶人家乾的長遠,有一半的功勞都得歸它。
“前院剛做得的羊肉湯餅,徐福特地來給壯士帶路。”李青聽到了門外的聲音,這一上午,他就一個人坐在房間裡發呆,想想蓮花,想想打小生活的村子,想想從小長大的玩伴。要是知道有一天這些人都會離他而去,那麼李青寧願自己永遠都別長大,童年的時光一幕幕在李青眼前閃現,就好像做夢一樣。現在徐福的聲音將李青從夢中驚醒。
站起身,李青認真的整理了衣衫,這才開了門,微笑著和徐福打招呼。
知道李青的心情不好,現在是深秋,園子裡面菊花、芙蓉、木槿開的花團錦簇,十分好看,一路走著徐福時不時會與李青聊聊這些花草。深秋,早晚有些涼意,但中午日頭卻是暖的,微風吹拂,奼紫嫣紅,李青的心裡面一下子變得透亮了起來。
站在桌子旁,瞧著這一隻只大盆,裡面滿滿的全都是羊肉湯餅,綠油油的香菜、紅彤彤的辣子、白雪一樣的湯餅,知道徐福是刻意為自己準備的,心裡面感動,雖然沒什麼胃口,但還是舀了一碗,一面吃,一面連聲稱讚。
徐福瞧著李青吃的香甜,心裡面美滋滋的,轉身出去繼續忙活。沒一會兒,高大林、魏獨行、曾夫子還有那些儒生、武館的學徒,一個個相繼到來,院子裡麵人頭攢動,十分熱鬧。
“徐福—,”魏獨行舀了一碗湯餅走到管家身旁,“小川呢?還沒起床?是不是那個妖女又來了?”
“老爺—,”徐福聽得出來魏獨行語氣中壓抑著的怒意,斟酌了片刻,這才回話,“二少昨天回來的晚,許是還沒睡醒,聽昨夜守門的老許說,二少爺是自己一個人回來的,並沒有帶什麼女子。”
魏獨行的臉色好看了些,又瞧見徐福親自向後院的方向走去,平復了心情去陪著李青他們說話。
隔了沒多久,一個家丁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在人群裡左張右望,好不容易尋見了魏獨行,急忙奔了過去,附在魏獨行的耳畔,不知說了些什麼,緊接著魏獨行的臉色就變了,大步流星,跟著家丁急匆匆走了。
西跨院是魏家大公子、二公子日常居住的地方,李青跟著魏獨行進了院子,徐福立刻迎了上來,伸出手想要攙扶魏獨行,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只是小心的陪著,一起向東面的廂房走去。
兩個家丁守在門前,見到魏獨行,都默不作聲的退到一旁。
魏獨行伸出手放在放門上,猶豫了許久,這才咬著牙推了開來。
越過魏獨行的肩頭,李青瞧見床上躺了一個人,被子蓋的很是嚴實,安安靜靜的躺著就好像剛剛入睡,但是李青知道多半是出事了,這麼多人進了院子,就算睡得再沉也該醒了,但這個人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李青兄弟,”魏獨行深深吸了一口氣,“陪老夫進去看看。”床上的人頭衝裡躺在那裡,靜靜的,一動不動。
就在這一瞬間,李青覺得面前這個老者再也不是叱吒大青山南北的神捕,現在他只是個即將失去孩子的父親,自己哪有什麼理由拒絕,輕輕點了點頭,跟在魏獨行的身後,進了房間。
輕輕掀開被子,屋裡屋外的人全都愣住了,徐福只是撞開了門,想當然的覺得床上躺著的一定是二少,魏獨行聽了家丁的報告,自然也會這麼認為,但是現在躺在所有人面前的竟然是個女子。
魏獨行暗暗鬆了口氣,但臉色依舊很難看,人命關天,身為神捕,自然得報官,吩咐了徐福幾句,魏獨行又叫了家丁過來守住了房前屋後,傳下令去,整個武館的人全都不許隨意走動,各自在房中靜候官府的差役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