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九原本並不相信孫興所說,但見了孫興一副奴才相,心裡倒信了幾分。又看到藍衫少年眼中的幽光,略一盤算,關心的看向白蓮花,“不知姑娘的恩人是誰?若是在這所院子裡,宮某一定為姑娘找出來。”
“他只說他姓白,也住在這定邊縣城裡,旁的什麼也不肯說。這不,沒法子,今天央求樓裡的哥哥陪著我找到了四海錢莊。幸好這銀票數額頗大,看票號又是新近才存了銀子進去的,我和哥哥說盡了好話,這才知道存銀子進去的是朱家花園的朱公子。”這是來之前,孫興和她說好的,若是有人問起,便實話實說,不必隱瞞。
“你說什麼?”藍衫少年聽著白蓮花說話,身子越坐越直,連旁邊美貌少女遞過來的桔子都顧不上吃。待白蓮花說完,便迫不及待的問道:“你遇到的那個姓白的公子可是穿了一件繡著臘梅的衣衫?額角這裡還有兩顆痣?”
白蓮花眼睛一亮,忙不迭點了點頭。
“姑娘,你說的姓白的公子我認識,那是我的朋友,銀子便是我存進去的。”藍衫少年指著自己,大聲叫嚷,興奮得像是打了雞血。
宮九自打見到白蓮花,便覺得不對。那些花街柳巷的女子哪裡會有這樣清澈的眼睛,正想看看這二人到底想幹什麼,哪知一旁藍衫少年已將一切應承了下來。心中輕嘆一聲,自己一直不明白師父為何要費盡心機刻意結交君無益?又將這個紈絝弄到自己身邊,這小子無賴、好色,偏又沒什麼城府。來到定邊竟帶了許多現銀,去換張銀票連住處都被人家知道,宮九擔心自己遲早有一天會被他害死。
“公子貴姓?”白蓮花很是驚喜,像這樣的宅院,不要說找人,便是進門都不容易。今天自己運氣不錯,雖說曉欣姐不在,但是遇到了孫興,正愁找個什麼樣的藉口才能進入這宅子,便遇到了怡紅樓的繡蝶姑娘。
“我姓君啊,白景文是我朋友,那一百兩銀票就是我給他的。”藍衫少年跳到白蓮花面前,手舞足蹈,介紹著自己。
“可是我和妹妹找的是白公子,聽白公子說給他銀票的是一位姓鐵的公子。”孫興上前一步有意無意攔在二人之間。能將姓名和銀子的數量說得分毫不差,看來是找對人了,但眼前這少年卻令人怎麼也放心不下。
宮九這時也聽得明白,原來又是白家的事。這定邊縣白家原本不過是個分支,多少年來師父也未曾過問,但這段時間包括小師妹在內忽然都對這白家親近了許多。這些年莊子裡的大事小情大都是宮九打理,陪著小心,這麼多年才混了個親傳弟子的位子,宮九很是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身份,做事極為謹慎,想得自然也多些。
“君兄,就是你昨日結識的白兄弟?既然這位姑娘來找白兄弟,不如便在這裡歇上一歇,我這便派人將他接來,如何?”宮九眼見少年恨不得立時便要隨少女前去尋找白景文,連忙上前插了句話。眼前這紈絝是個燙手山芋,自己又要將他照顧好,讓他滿意,又不能由著他性子來,免得給自己惹禍,況且事關白家,自己還未弄清兩人身份,怎能放任這個紈絝前去涉險?
“那敢情好,”孫興瞪大了雙眼,看上去很是驚喜,轉頭望向少女,“妹子,還是這位公子貼心,主動幫咱們去找恩人。只是咱們本是想尋了恩人,當面致謝,如今卻要恩人前來見我們,這要傳出去…”
“唉—”白蓮花嘆了口氣,“咱們與兩位公子素不相識,初次登門便要叨擾,已是不該。雖說傳了出去,難免會讓人笑話咱們不懂禮數,但眼下也沒什麼好法子,也只好勞煩兩位公子。”白蓮花知道孫興的意思,那藍衫少年應該就是昨日送哥哥銀票的人,看上去很是輕浮,卻偏又十分自大,自己對這兩人也並不信任,便順著孫興的話再添上幾句。
果然,藍衫少年見白蓮花說得楚楚可憐,變了臉色,狠狠瞪了宮九一眼,語氣柔和的向著白蓮花說道:“姑娘莫急,那位姓鐵的公子便是我,昨日我與白兄弟和蔣兄弟一見如故,蔣兄弟還說今天要替他去找個門面,我看他定然是惦記著鋪面,去尋蔣老二了,我這便帶二位去找他。”說罷,看也不看宮九,只大聲吩咐備馬,便帶著孫興與白蓮花二人徑自去了。
宮九臉色有些難看,這紈絝就是這般,見了女子便有些忘乎所以,全忘了來此是為了什麼。轉念一想這紈絝走了也好,自己正好清淨些,也好靜下心來好好謀劃一番。
一路進了山,沿途已經有了些春色。藍衫少年見佳人在側,心情頗好,眉飛色舞的講著劍峰的各種趣聞,孫興總會恰到好處的表示出驚訝和羨慕來,這讓少年說得更是起勁。
白蓮花越聽越疑,以這少年身份不在劍峰修行,跑到定邊來做什麼?以這少年的脾氣,對那白衣公子尚不假辭色,卻對哥哥這麼好,著實令人生疑。
孫興一面刻意奉承,直將少年捧得如在雲端,忘乎所以,一面又旁敲側擊想探探少年此來何意。這藍衫少年雖然滿口吹噓,但一說到緊要處便岔了開去,令孫興和白蓮花心中更是疑惑。
到了白水峪,三人發現四處都是密林,竟然尋不到像樣的路徑,都有些焦急。但想著校尉營許多兵馬,佔地必然甚廣,或許就隱藏在這些密林之後,走了這麼久,哪能不試試就這樣回去?
密林中光影婆娑,到處都是積了很厚的落葉,並不象是有人跡出沒的地方。越往前走,林木便越加幽深,四周也越來越偏僻。孫興覺得不對,叫住兩人,示意先回去再做打算。
藍衫少年見白蓮花露出失望的神色,不由熱血上頭,竟說什麼也不肯回轉,一意向前。
“嗷—”淒厲的嚎叫聲在林間反覆迴響,襯得林子越發幽靜、陰森。
孫興臉色一變,這是狼嚎,這東西只要有一隻出現,便意味著有一群在此,自己雖也習過武,但只是稀鬆平常,白蓮花更是連刀也未曾摸過,那劍峰少年口氣大得要命,怕也是個銀樣蠟槍頭,若是陷在狼群之中,哪裡還有命在?心裡這樣想著,伸手拉了白蓮花,不再理會少年,轉身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