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一道血色光影呼嘯著自濃霧中飛來,一名弟子慌張大叫著舉劍砍去。陣中彎月忽然射出一道光芒,直直照在血影之上。那名弟子這才看清,一道血紅的骨刃正懸在自己眼前,一柄銀白小劍抵在骨刃前方,令那骨刃再難前進。
“大家夥兒不要驚慌,不管霧中是什麼東西裝神弄鬼,咱們都不必怕。只要大家夥兒將平日在宗門修習的劍法施展出來,些許魑魅魍魎並不足懼。”無塵子的聲音自陣中響起。
眾人雖說在劍峰中修行了些時日,平日裡也多少接過些宗門任務,但大多並無危險。如今身陷濃霧之中,面對如此詭異的敵人,心中一慌,一身本事早已忘了七七八八,只剩下胡亂劈砍。聽了無塵子言語,眾人心中一驚,一時又都振作了些許,手中長劍抖得也不那麼厲害。
“呼——”、“呼——”,雲霧激烈翻滾,似乎不滿方才尊嚴被挑戰,一道道血影自雲霧中飛出,迴旋著向眾人而來。一道道劍光亮起,這次眾人總算沒有如方才那般毫無章法,陣中彎月也射出數道光芒照向四周。
伴隨著血影,一道道白骨長蛇蜿蜒著飛了出來,那一彎彎血色骨刃竟是生在這長蛇之上,宛如羽翼一般。長蛇在空中四處飛舞,骨刃時而離體飛斬,時而隨著蛇身一起射來。這些長蛇大小不一,速度卻都極快,那些骨刃在空中相互交擊,變幻莫測。陣中那輪彎月已變得一片銀白,十餘道光華照射四周,許多骨刃和長蛇與光華相遇,被擊得四處拋飛。
“啊——”一聲慘叫響起,圓陣中一名弟子手中長劍慢了一慢,被一條白骨長蛇咬住,血色骨刃呼嘯而過,已將腦袋切了開來,紅的、白的四濺噴射。旁邊幾名弟子正凝神禦敵,已然有些手忙腳亂,忽覺臉上一熱,伸手一抹,黏黏的,還有些腥味。其中一名弟子忽然看見了那名被梟首的同伴,駭得厲聲大叫,其餘眾人聽到叫聲一起望來,見到這般悽慘景象,頓時亂作一團。
那些骨蛇兇威更盛,血刃飛舞更急。無塵子全心御劍,已無暇他顧。羅劍心中也很恐懼,眼看四周一片慌亂,鮮血四處飛濺,哪裡還有什麼陣法可言。無塵子的彎月四處飛舞,但也難以守護這麼多人。羅劍知道今日只能靠自己了,若自己退縮,只怕自己和妹妹一個都出不了這片林子。咬著牙,強忍著恐懼,將進山以來學的招式一遍遍施展。水月哪裡見過這等恐怖、血腥的場面,起初只記得胡亂揮劍劈砍,待見到哥哥為了護著自己,幾次都險些被長蛇纏上,血色的骨刃幾乎貼著面門飛了過去。水月心中立時便生出勇氣來,腦海中想起教習平日舞劍的樣子,一招一式流水般攻出。
無塵子眼見著眾人已亂了陣腳,知道無力迴天,正要收了彎月,獨自逃生,忽見兩個少年男女相互配合著,劍法雖還有些生澀,但竟將長蛇幾次擊退,便一引彎月,向兩人靠攏過來。
羅劍和水月正辛苦抵擋,忽然旁邊又飛來一條長蛇,這長蛇身上骨刃更多,羅劍二人抵擋一條長蛇尚自有些辛苦,此時見又來一條,羅劍咬了咬牙,長劍一引將新來的這條接了下來。
“嘶——”兩條長蛇見久攻不下,不由有些惱怒,嘶鳴一聲,幾道血刃忽然撞到一起,化為一柄巨大血色彎刀向著水月當頭斬下。水月緊繃著小臉,目光前所未有的專注,這一刻少女的眼中只剩下血刃與自己的劍,已然忘卻了生死,羅劍厲吼一聲合身撲上,無塵子的彎月在空中急速旋動,向著血刃呼嘯斬落。
“譁——”忽然有水聲響起,潺潺的水聲似小溪流淌一般,給這片詭異的林子帶來一片生機,少女手中長劍化為一道溪流在空中蜿蜒流淌。那輪血色彎刀重重斬在溪流上,溪流一層層,被斬開,轉瞬便恢復如初,任憑那彎刀如何瘋狂旋轉,卻硬是傷不到少女一絲一毫。兩條骨蛇驚怒交加,蜿蜒舞動向著少女張口噬來。少女抵禦血刃已傾盡全力,眼看著長蛇噬來,幾次想引動溪流抵擋,卻差點被血刃迫近身前。望著長蛇刀鋒般的獠牙,少女眼中已露出絕望。
羅劍紅著眼睛,雙目幾乎噴出火來,手中長劍似乎能感受到主人心中怒火,震顫的越來越急,激越的劍吟聲響起,一道血紅的光影閃過。長蛇只覺得如墜冰窖,透體生寒,心中泛起莫名的恐懼,眼中漸漸被血色籠罩,如同置身於血色地獄,急忙轉身想逃,忽覺身上一涼,自己瞧見自己的身體離自己越來越遠。
無塵子望著兩名少年,心中有些意外,一路連斬三條骨蛇,眼看已趕不及相救,不想兩個少年自己便將兩條骨蛇料理了。看那女孩的劍法應是溫師叔的江河劍法,而那男孩兒竟是風師叔的血獄殺。經此一役,這兩個少年的劍法算是登堂入室,更重要的是有了今日的生死磨練,兩個少年對劍法的理解已全然不同,日後定能在劍峰大放異彩,今日說什麼也要將兩人活著帶出去。
羅劍與水月擊殺了兩條骨蛇,一陣陣疲憊湧上心頭。兩人方才直面生死並不覺得如何,現在心境一鬆,才發現一身靈氣已空空如也,手上的長劍也重的幾乎提不起來。
“鏘——”清脆的交擊聲將兩人喚醒,一柄銀白劍器正橫在二人面前,兩條長蛇被擊得向遠處拋飛。
“接著,吃下去,咱們不能死在這,得儘快返回宗裡。”耳畔一道斬釘截鐵的聲音響起,二人聽著,心中莫名升起希望,彷彿只要這聲音說回得去,便一定能回得去一般。
四周長蛇已然隱去,望著許多同門的屍身,羅劍和水月都忍不住別過頭去。無塵子放出彎月懸在空中戒備,輕輕走上前拾起眾人的劍器,留待回山稟明宗主,歸葬劍丘,不管怎麼說他們也是為劍峰才丟了性命。
輕輕拍了拍二人肩膀,無塵子也說不出什麼安慰的話來。還沒走出幾步,林中忽然飄起雪來,雪花不大,到有些像是潔白的粉塵,被四周雲霧一襯,並不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