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被吊在樹上,萬念俱灰,這根小小銀絲有一個風雅的名字:“離愁”,被它纏上,你便要面對離愁,和親人分離、和愛人分離甚至和自己分離。
眼前那男子正在面對少年,完全未曾將自己放在心上。想著自己一路忍受了多少折磨、屈辱,甚至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方才有了今日的一切,便這般放棄?女子心有不甘。
“少年人,當我們面對敵人時,最重要的也是最先要做的便是讓你的敵人失去傷害你的能力。”青衫男子此時循循善誘,再不似方才那般高高在上,說著也不見其作勢,便忽然出現在紅衣女子身側,那紅衣女子宛若見了惡鬼一般,正要張口呼叫,忽然從男子袖中飛出一柄小刀,這小刀晶瑩剔透宛若翡翠一般,一閃便隱入女子維谷穴中,這維谷穴連同帶脈與十二條大經,是武者在開啟神府之前全身靈氣執行的中樞,這維谷穴被破,武者修行的路途便算是斷了,因此這柄小刀又有個好聽的名字:“莫回頭”。
“你看,現在我們就安全了,”青衫男子輕輕拍了拍手,又撣了撣衣衫上的雪,望著少年說道,“如果這世上沒有鬼修的話。”話音才落,青衫男子一指點在紅衣女子印堂,一道血紅色的影子從男子手指一路遊向女子印堂,轉瞬便響起女子的哀嚎聲。
“咱們這一樣兵刃也有一個美麗的名字,叫做“別夢寒”,專門禁制魂魄。”男子任由那女子哀嚎,看也為看一眼,仍舊向少年介紹。
霍大猛看著女子,想起女子身世、遭遇,心中不忍,正要開口,忽見女子伸手一把扯去自己衣衫,雪白的胸口上血淋淋的傷口宛如惡魔的微笑,嘲笑著世間眾生的不自量力。女子似乎極是痛楚,伸手插入胸前傷口中,一寸寸將胸膛撕開。一道翻滾的黑霧忽然自傷口中竄出,便要向風雪中逃去,卻如同被什麼攥住了尾巴,瘋狂的掙扎不休,卻也只是徒勞。
男子望著黑霧,又看了看少年驚詫的神情,輕嘆了口氣,“看了這許久,你一定覺得我很殘忍,或許是比這女子更加兇殘的惡魔。我方才使用的三件兵刃合起來有一個溫暖的名字“莫別離”,我們的殘忍只是為了讓我們守護的人可以不用承受分別的痛苦。””說著自樹上拔出令牌拋給少年。
少年將令牌拿在手中認真端詳,這面石牌正面刻了一處高臺,背面卻只有一個字:“蘭”
“說了這麼多,是時候介紹下我們自己了,”男子一面思索著儘可能的說的易懂些:“我們的組織名叫“蘭臺”,是專門為帝國剷除那些不安定的人或者,”說到這裡男子頓了頓,望了眼掙扎的女子,說出兩個字:“非人”
那團黑霧聽到男子的言語,似乎受了什麼強烈的刺激,翻滾的更加劇烈。
少年望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波濤洶湧,他從未想過世間還有女子這樣詭異的存在,也從未想過還有青衫男子這樣一群人,可以將殘忍說的這樣高尚、做的這樣風輕雲淡、正義凜然。但不知為何,自己心裡卻並不厭惡,反而隱隱有些興奮和激動,自己這些年勤讀苦學為的什麼?不就是能夠有朝一日憑自己的本事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讓自己的父母不用再靠別人的施捨度日?少年今天看到了殘忍,但也看到了強大,往日那一聲聲清脆的書聲、單純的歡笑在少年心中漸漸遠去。
青衫男子望著少年的眼睛,他知道自己從今天開始多了一名同道中人。
少年正在出神,旁邊忽然遞過來一隻小小的玉匣,少年接過來,那玉匣上倏忽間彈出一根小刺,狠狠刺入少年手中,一絲殷紅漸漸爬上玉匣,不一會兒整個玉匣已變成一片血色,在漫天風雪中,顯得殘忍而美麗。
少年心念一動,那玉匣中便飛出四件小小的物件來,正是方才青衫男子所用的兵刃,出了銀絲和小刀,還有一團紅霧一般的輕紗,以及一塊石頭。
“銀絲和小刀,你方才都看到了,這輕紗便是別夢寒,至於這塊石頭便是你日後的兵刃,也是你的夥伴,它的名字叫做:“煙蘿封”。”,青衫男子在一旁為少年解說。
“煙蘿封”多美的名字啊,少年撫摸著手上的石頭,宛如撫摸愛人的嬌顏,從今往後相依相伴、永不相負。
煙蘿封在少年手中漸漸變得剔透起來,水汪汪的像似一面鏡子,裡面浮現出一張女子的面龐,正是司徒秀。容顏依舊俏麗,目光卻有些呆滯。少年望著女子,這是他的煙蘿封獵取的第一個魂魄,以後這裡還會有無數的魂魄,他們有的善良,有的邪惡,但一進入這裡便沒有分別,從今而後只是那些愛他們的人、恨他們的人在午夜夢迴時的一場夢而已。而自己則會用他們去完成自己的夢想。
青衫男子站在紅衣女子了無生機的身體面前,想著少年方才逼問女子魂魄時那亮閃閃的眸子。這真是一個天才,男子想著,這也是一個天生的惡魔,男子眼中閃過一絲恐俱。
饅頭和二丫一路疾行,翻過一道山嶺,風雪小了許多,前方山坡上聚集了十餘騎,正是陳鵬山一行。
陳鵬山見風雪小了些,正要起身,忽見遠處山下正有兩道身影向這裡走來,定睛細看,正是前日來縣裡報案的少年。陳鵬山見前面胖大少年懷中正抱著一名女子,看身形像是自家小姐,趕忙招呼一聲,帶著眾捕快迎了上去。
饅頭將李青與簡曉欣二人交到陳鵬山手上,轉身便走,任憑陳鵬山如何呼喚,仍是頭也不回而去。倒是二丫,雖然心中也放不下霍大猛,但知道哥哥脾氣,又記掛李青傷勢,便簡單說了情況,連聲催促陳鵬山快些趕回去。
陳鵬山見簡曉欣和李青二人的樣子,心知出了事情,只得暫緩去孫家窪,先將二人安全送回縣衙再做下一步打算。
饅頭頂著風雪,放出小獸,一路疾行。方才揹負著兩人走了半個時辰,饒是再好的體力,也有些吃不消,但饅頭絲毫沒有放緩步伐,他擔心找到猛子時,又出現見到李青時的場面。
風雪中走了不知多久,小獸走走停停,等著身後著胖乎乎的主人,饅頭額頭大顆大顆的汗水滴落在雪中,轉眼便化為冰晶。
忽然前方遠遠望見一道身影,饅頭立時來了精神,大步向前趕去,小獸已如一陣風般捲過。走得進了,正是霍大猛正扛著紅衣女子前行,小獸圍著少年身影上躥下跳,顯得十分親暱,霍大猛顧不上疲累,上前一把抱住少年,兩個年輕的漢子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