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黃昏,晚霞將遠山鑲了一層金邊,太陽還悄悄的躲了半邊臉龐兒,不肯去體息,而月牙兒己經急鬧鬧的趕來湊著熱鬧,給山林蒙上一層朦朧的清輝。幾條山路蜿蜒著通向遠處的村莊,不時響起幾聲漢子的笑聲,使這暮色中的蒼山顯得更加靜謐。
霍家村世代居於大粱山己有幾百年了,村民大多霍姓,以打獵、桑麻為生。民風淳樸,雖不富裕,倒也和樂。
“哎,他張嬸,你倒是快點,李家妹子就快生了,晚了就耽誤事兒了。”吳媽大聲催促著。
今天是霍家村獵頭李大力家媳婦臨盆的日子,左鄰右舍都趕來幫忙。這中間當然少不了村裡的接生婆吳媽和張嬸。
打掃的打掃,燒水的燒水,做飯的做飯。女人的哭喊,焦急的催促,柔聲的安慰,所有的一切使李家顯得忙亂又溫馨。
李大力只是蹲在柴垛旁使勁的嘬著己經熄滅的菸袋。兩支滿是老繭的大手時不時用力絞著。
“哇——”一聲啼哭驚醒了這個沉默中的男人。
“生了嗎,生了嗎?”男人扯著正端著熱水盆的張嬸問道。
“生了,生了。大胖小子,母子平安。”張嬸疲憊的臉上滿是笑容。
男人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腳下卻一軟,幸得旁邊的幾個漢子扶住。
“李大哥,趕緊去看看兒子,別傻站著啦。”幾個漢子齊聲催促。
“哎,哎”李大力慌忙應著,直衝衝進了房間。媳婦己經睡著了,頭髮被汗水打成一縷縷粘在額頭,蒼白的臉上掛著欣慰和幸福的笑容。男孩被仔細的包好放在母親的身旁,此刻正大聲的啼哭向在場的人們宣告他的到來。這個八尺大漢斧鑿刀削般的面龐有滾熱的淚滑落。
“青哥兒,你慢點兒,等等我。”胖嘟嘟的霍展鵬呼呼的喘著。
“前面是練武場,村長說不讓我們去,我們太小了”三歲的霍曉雨脆生生的提醒著。
“你們這兩個跟屁蟲,不讓你們來,非要來,我己經六歲了,是大小孩,只是看看沒關係。你們都乖一點在這等著,一會兒帶你們去村口大楊樹上掏鳥蛋。”李青板著小臉兒、插著腰吩咐著。
想著攤鳥蛋的滋味,兩個小傢伙乖乖的閉了嘴。
“你說話算話,拉勾。一會兒不帶我們去,我就告訴村長和你爸,讓他們打你屁股。”小丫頭揮舞著拳頭威脅著。
練武場上十幾名孩子認真的操練著,“頭要正,肩要沉,胸要挺,腰要直,臀要斂!”武術督習霍長風大聲的提醒和糾正著孩子們的錯誤。
“阿爹,我想要習武。”晚飯時,小李青怯生生的嘀咕著。
“你說什麼?我說過多少遍,不準習武,習武有什麼出息?爹孃把你養大是看著你去送死嗎?”李大力黝黑的臉龐脹得通紅。喝酒的碗被重重地頓在桌上,燒酒濺到桌面,濃烈而刺鼻的酒香浸滿了小屋。
“哎,你跟孩子發什麼火嘛。”一旁的妻子心疼的摟過小李青。嗔怪的看著丈夫:“現在是天下太平,可咱們是在哪兒?青山郡,山那邊就山戎國,那些蠻子什麼樣,你不知道?依我說,讓孩子練練武也沒什麼不好,強身健體不說,萬一遇到危險也能自保不是?若是當年我也有一身武藝...”說著甄玉蘭雙眼已微微泛紅。
李大里聽到這,忙起身掩住妻子口鼻,豎起中指放在唇邊,輕手輕腳走出屋外看了看,見左右無人,這才放下心來,眼神中雖有責怪之意,但看著妻子這些年操持家務己經有幾皺紋的面龐,李大力沉默了。
當年看著那些錚錚鐵骨的漢子倒在自己面前,被鮮血染紅的軍旗折斷在自己腳下。看著伏魔場上那一個個堅毅不屈的身影...
李大力擦了擦眼睛,“是啊,這些年要不是為了能有機會洗刷冤屈,還當年這些兄弟們一個清白名份,為了這滿門忠烈僅存的骨血,自己怕也沒勇氣活下去了吧。雖說當年那些兄弟死的死,散的散。但在這亂世一味躲避便當真能遠離是非?”
“好,小子,你聽好!學武可以,但可不要叫苦,日後也不能欺負弱小。有一日國家有難,你要挺身而出!”李大力板著臉嚴肅的訓戒,心中暗暗做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