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其他幾個方向,西面其實是人流最少的,但是因為腦蟲們出行都需要交通工具,大量步行甲蟲扎堆“停放”的關係,看上去反而更擁擠了。
當然,這也可能是這個路口日常堵塞的主要原因。
從甲蟲的嵴背上下來,裡奇在伯弗蘭的帶領下走向了劇場。四周來來往往的都是跟伯弗蘭一樣被蟲子馱著的腦蟲。
裡奇輕聲感嘆道:“我不知道蟲族居然也喜歡看劇。”
“以前伯弗蘭也覺得很奇怪,直到自己也喜歡上了。嘿嘿。”伯弗蘭舒展著自己的觸手說道:“伯弗蘭說的以前,是指孕育伯弗蘭的後蟲還在的時候。那時候伯弗蘭一心一意地就想為蟲群服務,對其他事情毫無興趣。但……”
“但是什麼?”裡奇問。
“但是。”伯弗蘭扭動了一下自己的肥胖的身子,說道:“當後蟲選擇邁向死亡的時候,伯弗蘭陷入了無盡的迷茫,甚至不知道存在的意義是什麼。有一段時間,伯弗蘭甚至希望隨後蟲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但是你沒死。”
“是的。事實上,伯弗蘭這個名字還是伯弗蘭自己給自己起的。處於蟲群之中的腦蟲不需要名字。”
“你還沒說你迷茫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嘿嘿,迷茫之後,伯弗蘭就被帶到了這裡。在這裡住了三個月。然後發現,這個世界除了蟲群,還可以有生活,可以有朋友,可以有其他的各種。在那之後,伯弗蘭也跟其他無主腦蟲一樣,只要遇到新的無主腦蟲,就會將他們帶到這裡,讓他們加入這個大家庭。事實上,一千年前遇見貝利大人那次,伯弗蘭就是正在趕往某個廢棄的蟲巢。聽說那裡有很多無主腦蟲。”說著,伯弗蘭停下了腳步,似乎很感慨。
裡奇也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請讓一讓!”一隻腦蟲被蟲子馱著從他的身旁經過。交錯而過的時候還抬起眼皮看了裡奇一眼,似乎挺好奇的。
好一會,伯弗蘭才緩過來,揮舞著自己的觸手做出打氣狀,說道:“無論如何,生活還得繼續,應該樂觀地面對,過好每一天。就算明天就要消亡,今天也應該是美好的一天。這個世界拋棄了我們,但我們不應該拋棄自己。對嗎?今天剛巧是昆娜的新劇上演,大家都期待了好久,伯弗蘭覺得先生您一定會喜歡的。”
“昆娜?”
“昆娜·黛博拉。她是劇場最出色的女演員,也是伯弗蘭見過的,演後蟲最出色的演員。那感覺就好像她真的是一隻後蟲一樣。如果伯弗蘭是一隻爵蟲的話一定會追求她的……好吧,哈哈哈哈,伯弗蘭不是爵蟲,她也不是後蟲。所以這件事註定是無法成真的。”
伯弗蘭不斷嘮叨著,搖晃著身子做出愉快狀,與裡奇擦肩而過繼續往前。
側過臉,裡奇看到劇場的門口貼著好幾幅昆娜的海報,劇目是《深淵戀情》。畫畫得有點過於印象派了,以至於如果真人站在裡奇面前,裡奇是鐵定無法認出來的。
“昆娜!昆娜!昆娜!”一群腦蟲舉著應援的布條從裡奇的身旁跑過,那場面十分歡騰。
唔……腦蟲也追星的嗎?
也許,這就是伯弗蘭所說的生活吧。
深深吸了口氣,裡奇邁開腳步跟了上去。
靠近大門的時候,已經有很多腦蟲朝著伯弗蘭聚了過來,紛紛伸出觸手與伯弗蘭的觸手觸碰。
“他們是伯弗蘭的朋友,正在跟伯弗蘭打招呼呢。當然,他們還在詢問您是誰。伯弗蘭告訴他們您是伯弗蘭新交的朋友。跟著伯弗蘭過來參觀劇場。希望您不要介意。”伯弗蘭解釋道。
“伯弗蘭是個很好的朋友,他幫助過我們很多人,也是我們的朋友!”一隻腦蟲嚷嚷道。
“朋友是這個世界上除了後蟲之外最珍貴的東西了,我們腦蟲並不經常交朋友。”另一隻腦蟲也跟著嚷嚷了起來。
“如果你是伯弗蘭的朋友,那麼也就是我們的朋友。嘿嘿嘿,你一下子多很多朋友。”
“這真是一件再美妙不過的事情了,你一下多了很多寶貴的東西。就像……唔,就像挖了一個巨大的寶藏。”
“對,就是一個巨大的寶藏!”
腦蟲們七嘴八舌地說著,然後嘰嘰喳喳地笑起來。他們的聲音很尖利,但聽上去並不刺耳。
不知道為什麼,裡奇聽著這些話,心居然有點暖暖的,就連這個糟糕透頂的城市看上去也一下子順眼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