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如火,如安走在滾燙的沙地上,一手拄著青銅禪杖,一手握著念珠,嘴裡低聲誦唸著經文,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年紀不大的僧人,裝束打扮均與他相似,只不過衣衫的顏色略有不同,如安穿著純黑色的僧袍,而身後僧人則是深青色。
“如安師,”一個年輕僧人忽然開口,他遠望著南方的土地,輕聲說道,“南方起風了。”
如安停下腳步,他微微回首,蹙起了眉頭,但仍然一言未發。
若是仔細看,這些年輕僧人地位也有高低,為首者正是這位開口說話的,而在他身後,又有三名站在最前,餘下之人並列,形成了三個等階。
“或許是有菩薩轉世。”年輕僧人想了想,認真補了一句。
“哪一位?”如安終於開口。
“當為九蓮菩薩。”
“她已隕落多年。”
年輕僧人點點頭,“相傳是南天門守將殺了她。”
如安頷首,“那你又為何如此篤定。”
“佛心有感。”
年輕僧人輕輕拉開僧袍,如安望了一眼,微微後退半步,眼中流露出無法掩飾的厭惡,但稍縱即逝,他迅速移開了目光。
年輕僧人也察覺到了如安的不適,但他並未合上衣衫,而是低頭看了一眼,微微一笑,“三十六位菩薩羅漢的念燈,皆烙印我身,今日唯有九蓮菩薩的念燈亮了。”
說完,他拉好衣衫,恭敬地俯首行禮道,“如安師,出寺之前,首座有過吩咐,一切事務均由如安師定奪,所以我等.......該如何做?”
如安長長嘆了一口氣,“我十二寺一脈已隱沒太多年,雖有半塊佛源彌補,但實力依然不如當年,我等的當務之急應是儘快恢復信徒數量才是,但三十六位菩薩羅漢的念燈乃是祖師留下的根基之物,如不得不重視,而且若是九蓮菩薩轉世成功,對我佛宗而言也是一樁盛事......”
他沉吟片刻,“既然如此,我等不妨分開,玄零,你與我去尋九蓮菩薩的轉世,”他又望向其他年輕僧人,“你等則去普渡信徒,出門時首座已經與你等講清了規矩,暫不可與釋迦座下的僧人發生衝突,若是被人盯上,立即尋求其它十一寺的幫助,可聽懂了?”
一眾僧人合手行禮,“當從如安師教誨。”
“很好,”如安一敲禪杖,一眾年輕僧人迅速消失,朝著東方疾馳而去,待他們遠離,如安盯住了玄零,“還有什麼未說的?”
“如安師果然瞭解我,”玄零笑了笑,“倒不是信不過諸位師弟,只不過此事幹系重大,不得不慎重,”他頓了頓,似是在猶豫要不要再次拉開衣衫,但最終還是沒有,他緩聲說道,“九蓮菩薩的轉世的確出現了,但她的念燈有些奇怪,其中還夾雜了另一種古怪的力量,我想那不屬於九蓮菩薩,但令人詫異的是,這股力量與九蓮菩薩糾纏在一起,同時出現,仿若雙生。”
如安沉默著,左手輕輕捻動著念珠,作為在十二寺中德高望重的大僧,他了解的秘密自然比玄零要多,他知道玄零口中的那股力量屬於誰,但玄零的身份有些特殊,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出來。
玄零是一個儒雅的年輕人,這個詞本不該用來形容僧人,但玄零的確有東方那些讀書人的氣質,他總是微笑著,似乎對自己悲劇似的人生一點也不在意,他對人也很和氣,在大多數同輩僧人中都有著不錯的名聲,這在過去承載念燈的佛子中可不多見,因為念燈的緣故,這些佛子大多被人疏遠,很少有人能如此和善待人。